狗哥 好的狗哥,知道了狗哥(2 / 2)

娘子緩緩歸 小錦袖 6552 字 9個月前

蘇錦書一聽說他去了那兒,冷汗都沁了出來:“你真是膽大,那是荒山,連路都沒有,早些年摔死過很多人。你剛到這裡不知道很正常,以後千萬彆在往那去了。”

陸錫看著一臉天真的姑娘,淡淡的笑了一下:“你就隻能想要這個?”

蘇錦書指著他的鼻子:“你彆不當回事,我沒開玩笑,很危險的。”

陸錫:“我沒開玩笑啊,你聽我說。我從你家出發,到那座山腳下,至少要一個時辰的教程,還要穿過鎮上最熱鬨的地方,那隻大貓如果常在那山上活動,它是怎麼招搖過市,走那麼遠的路,來到蘇宅,卻不被人發現的呢?那座山上寸草不生,連隻野雞野兔都沒有,它又是吃什麼活下去的呢?”

他話中莫名帶有一種溫和的誘導。

蘇錦書順著他的想法開始思考——想象一隻大貓在集市上慢慢溜達,餓了就蹲在人家的肉攤前,等好心人投喂食物……

大貓?

什麼樣子的大貓才會有那麼大的腳印?

她沒親眼見過,隻能憑空猜測老虎?豹子?獅子?

蘇錦書問道:“那隻大貓……它長什麼樣子,你看清楚了嗎?”

她終於開始上心了,陸錫竟感到了一絲欣慰,道:“是黑色的,一頭成年豹子。”

蘇錦書搖頭:“那它肯定不能出現在集市上,否則,要麼把人嚇死,要麼被人合力打死。總之,鎮上肯定早就亂套了,絕不會還像現在這樣安寧……哎!”她突發奇想:“你說我家地裡挖出來的那些銀錠子,會不會也是大貓埋的?”

陸錫抬起手,袖子拂過蘇錦書的眼睛。

蘇錦書閉眼,腦袋上挨了不輕不重的一下。

陸錫道:“算了,你還是彆胡思亂想了,我再問你一個事。我在鎮上逗留有段時日了,似乎從未見過撫善堂的人下山采買日常所需,你們撫善堂是一切都能自產自足嗎?”

“差不多吧。”蘇錦書道:“米麵,蔬菜,水果從來不缺,地裡都種著呢,每年佃農們交納的糧食也足夠一莊人的吃用了,女孩子們長大了會幫著莊子養蠶織布。彩珠夫人是個很講究的人,就算是采買,也不去鎮上的集市,她會派許多家丁去衡州,甚至不惜到更遠一些的揚州、蘇州,一來一回能耗費幾天時間。”

“山上養家畜嗎?”陸錫問。

“養家禽。”蘇錦書道:“家畜味道難聞,夫人不喜歡。”

陸錫並沒有發現鎮上有誰反常得買肉。

但是以撫善堂的儲積和實力,如果他們想飼養一隻食肉的猛獸,完全可以做到不露馬腳。

蓮沼鎮不大,還很窮,撫善堂占儘了最肥沃的土地和錢財,山高皇帝遠,隻手遮天也不是難事。

北邊那一片山終日不見陽光,河水枯竭,草木不長,絕不適合做棲息地。

陸錫為了找它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他這幾天都快把整個蓮沼鎮犁遍了。

“餓了。”陸錫把竹棍往地上一插,“柴房裡有米有蓮子,你給我熬一碗蓮子羹好嗎?”

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蘇錦書痛快答應:“好啊。”

蘇錦書架起簡陋的鍋灶,用上次剩下的米,和並不新鮮的蓮子,將就著熬成了一鍋粘稠的米粥。

她端著那隻有豁口的破碗走出門,陸錫正靠在簷下合著眼,似乎睡著了。

蘇錦書沒有叫醒他,而是捧著碗,安靜地坐在他身邊。

陸錫短暫的眯了一會兒,也就不到一刻鐘,在蘇錦書端著粥出門的那一刻他就醒了。最先聞到的是蓮子羹獨有的清香,緊接著少女輕快的腳步聲靠近,她停下來,就坐在他對麵,安安靜靜,一聲不吭。

蘇錦書在發呆,神情落寞。

陸錫睜開眼,道:“你心情不好。”

蘇錦書見他醒了,把粥遞到他手邊,說:“沒有。”

她的情緒不算好,但也不能算差勁。她最近經常獨自一個人坐著出神,有時候看著藍天白雲,有時候看著遠山蒼翠,心裡的悵然像潮漲潮落一樣。

她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這個地方,有些東西,非舍不可,包括本該屬於她的蘇宅,她最喜歡的那片荷田,還有疼她憐她的彩珠夫人,以及從小一起長大的雲崢哥哥。

她時常覺得自己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但她內心有個聲音一直在催著她,不要留戀。她自從做下決定,便沒有任何猶豫和不舍,哪怕她明白,這一去,生死不論,有些人此生都沒機會再相見了。

陸錫喝了一口粥,道:“欺負你的人總會付出代價,耐心再等幾天,我帶你去看一場好戲。”

蘇錦書不明白:“看戲?”

陸錫說:“是,在衡州府,有個天大的熱鬨。”

蘇錦書抓心撓肝,讓他彆賣關子,可他卻怎麼也不肯多說了。

陸錫被她纏得沒辦法,冷不丁問了一句不相乾的話:“彩珠夫人知道京城裡那麼多事,她有沒有警告你,我不是個好人?”

蘇錦書一下子安靜了。

陸錫了然:“看來是說過了……怎麼說的?說我遊手好閒?居心險惡?”

蘇錦書水靈靈的眼睛盯著他:“閒言碎語最傷人心,我本不信的。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你當真是那種人嗎?”

陸錫說:“再等幾日,我會讓你親眼看見,我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一連幾夜未歸,實在困頓,墊飽了肚子便覺困頓,強撐著眼皮陪蘇錦書坐了一會兒,便眯上眼小憩。

蘇錦書推醒他:“回屋睡去。”

陸錫閉著眼哼了一聲,道:“院裡涼快。”

他是懶得再起身挪地方了。

蘇錦書再推他,他便裝睡死了,不再理睬。蘇錦書無奈,隻好隨他便。她去柴房把這些年私藏的小玩意挑揀了一番,撿了幾樣重要的物件,打了個小包袱,當做行囊。蘇錦書在蘇宅留到晌午,見陸錫仍沒有睡醒的跡象,用剩下米又煮了一鍋粥,留在灶上溫著,悄悄離開了。

蘇錦書不疾不徐在鎮上慢慢的走。

包子鋪剛出鍋了一屜熱騰騰的肉包子,胖乎乎的老板娘用巾子抹去臉上的汗,仰頭抱怨:“老天爺,真熱啊!”

鐵匠鋪的唐叔更是揮汗如雨,守著一隻爐子,揮著大錘在砧子上叮叮咣咣的敲。

蓮沼鎮……這些陪伴了她許多年的煙火氣,都將要告彆了。

唐叔無意間一抬頭,看見蘇錦書站在他鋪子前出神,停下了手頭的活,走到外麵:“蘇姑娘,怎麼了?”

蘇錦書:“我……我就隨便走走。”

唐二狗在後院聽見她的名字,捧著飯碗就出來了:“錦妹,你來啦,吃飯了嗎,我娘做了粉蒸肉,你來吃不。”

蘇錦書急忙擺手:“不了不了,我吃過了。”

唐二狗比她要大一歲,長得又高又壯,天生打鐵的好料子。蘇錦書記得小時候,他還是一個小胖墩,總是特意找她的茬,欺負她,從背後揪她的頭發。唐叔當年救過她的命,蘇錦書念著唐叔的好,能忍就忍了,儘量不跟這小胖子計較。

沒想到過了十歲以後,這小胖子猛地就竄起了個子,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就不再欺負人了。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回陳何生在街頭使壞,往她的新裙子上潑湯水,正好被唐二狗瞧見了,唐二狗二話不說,拎著燒火棍出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揍,把陳何生打得嗷嗷叫。直到那時,蘇錦書才發現,唐二狗這棵歪脖子樹竟然不知不覺自己長直溜了。

唐二狗端著碗嚷嚷:“陳何生又欺負你了?那小子欠揍!”

蘇錦書笑了:“狗哥,謝謝你這些年對我好啊。”

唐二狗那一張黝黑的臉竟顯出一點不好意思來,他道:“彆老叫我狗哥狗哥的,那都是小時候諢名,爹早就給我正經起了名字,叫唐水林,你換個稱呼唄。”

蘇錦書:“好的狗哥,知道了狗哥。”

唐二狗:“……你怎麼那麼氣人!”

蘇錦書心情好了不少,與唐家人告了彆,腳步輕快的往回走。

可惜好心情沒持續太久。

媒婆劉嬸又上家了。

蘇錦書一跨進家門,就聽見劉嬸那粗鴨嗓在笑,隔著門窗都能傳出二裡地外。

——“好嫂子,今兒這門親自合你的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