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王 不會再有雨天了(1 / 2)

娘子緩緩歸 小錦袖 4658 字 9個月前

第17章

夏季的衣裳過了夜就不夠清爽了。

蘇錦書把舊衣裳扔回架子上,打開衣櫃,隨手扯了一套新洗過的裙裳。

陸錫隻聽屏後翻箱倒櫃各種磕碰聲沒一刻停過。

真能鬨騰……

京城裡的女子,無論是小姐夫人,行止坐臥都不能出聲,要求既穩當又安靜,否則便視為失禮。

陸錫雙手抱在胸前,聽著裡頭亂七八糟的響動停了,腳步聲響起。

蘇錦書一陣小跑到門前,拉開門出去了。

片刻後,她端了一盆清水回屋。

他在京城裡接觸到的女子,沒有一個是需要親自打水洗臉的。即便是他的女下屬,在府中的日常起居也有仆從伺候。

陸錫側身看去。

她穿了一身柔和的粉裙,卻罩了一件素白的外衫,藏起了濃鬱活潑的顏色。

蘇錦書對鏡草草梳洗一番,又胡亂挽起了頭發,她抽了幾根彩繩綁在發髻上,一把玉桂葉的墜子叮叮當當垂在發間,她挑了兩朵毛茸茸的海棠花,一左一右點綴在兩側。

年輕的少女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珠光寶氣,全是蓬勃升發的意氣。

蘇錦書跳到陸錫身側,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好了,我們走吧。”

儘管心裡頭壓著許多沉重的事,但她今天莫名很開心。

蘇錦書道:“我舅母還沒醒,我們小聲點,彆驚了她。”

陸錫反口問道:“驚了她又能怎樣?”

蘇錦書道:“會罵我,罵得可難聽了,這幾天我舅舅和表哥不怎麼回家,她心情不好,總發脾氣。”

說著,她推陸錫出了門,徑直到了屋後牆根下:“我們翻牆走。”

蘇錦書熟練的踩著凸起的磚石,趴上牆頭。

陸錫一掀開袍子下擺,緊跟著上來:“你慢點。”

蘇錦書正打算跳下去時,一眼看見了牆下的積水,動作一頓。

昨夜雨下得太大了,外牆下砌了一道排水的窄溝,地勢低窪,存了很深的積水,混著臟兮兮的泥。蘇錦書要是這麼一跳,新換的裙子和繡鞋都要臟。她猶豫了一瞬,轉身準備回去:“算了,我們還是走門吧。”

陸錫拉了她一把,隨即先跳了下去,他動作很輕,並未濺起多少泥水。他站定之後,朝牆頭的蘇錦書張開手臂:“跳,我接你。”

蘇錦書趴著牆還打算猶豫一下。

正屋忽然亮起了燈,舅母醒了。

那昏黃的燈光映出了一圈水淩淩的波紋,蘇錦書沒時間耽擱,往陸錫肩上一撲。

陸錫穩穩的攬住她的腰身,把人抗在肩頭,幾步淌過積水,挑了個乾淨的地方,放她下地,道:“走。”

厚重的陰雲罩在頭頂,天色朦朦朧朧,快要大亮了。

蘇錦書小心翼翼的提著裙子,跟在陸錫身側,有時遇見積水的窪地,便踮起腳尖,輕輕躍過去,腰上纏著的一圈流蘇隨著她的動作,一蕩又一蕩。

陸錫逐漸落後她半步,瞧著那纖細的腰肢,也就一掌有餘,比他見過的許多女人都要細若。陸錫冒出了一個奇異的念頭——這小姑娘一天三頓都吃的什麼,難不成餓著了?

村口停著一輛馬車。

蘇錦書才反應過來,疑惑道:“我們這是要去哪?不在鎮上?”

陸錫替她打起車簾:“我們去衡州府,上車。”

蘇錦書稀裡糊塗地坐上了車。

陸錫也上車了。

馬車開始行走。

蘇錦書愣了一會兒,後知後覺地問道:“誰在趕車?”

陸錫理所應當道:“車夫啊。”

可蘇錦書分明記得剛才沒有車夫,隻有孤零零的一輛車,方圓百米內沒有第三個人,怎麼就憑空冒出來一個馬夫。她唰的一下撥開簾子,卻發現前麵當真坐著一個車夫,身量瘦小,頭戴草帽,駕車手法熟練自如。蘇錦書縮回車裡,滿臉都寫著疑惑。

陸錫支著頭,靠在小幾上,問道:“是不是起太早,困了,再睡一會兒?”

蘇錦書搖頭:“我睡不著了。”

山間的路不好走,車難免顛簸,搞得蘇錦書的心也跟著不安。

她又想起了今天早晨的事,道:“你怎麼直接進我屋了,也不叫我一聲。”

此話帶著點嗔意,隔著一層車簾,又悶又輕,讓人耳朵發酥。

車夫抖了一下肩膀,壓過了一塊棱角分明的石頭,把裡頭的小娘子晃得東倒西歪。

陸錫見她幾次要向自己的方向倒來,又生生克製著歪回另一側,忍不住出手穩住她的肩,道:“我在窗外敲了半天,你沒理我呀,我進屋就看見你在哭,費好大勁才叫醒你……我還沒問你呢,夢到什麼了?”

蘇錦書靠在小桌上,道:“誰說我哭了,我沒哭……我夢見了一場火,遮天蔽日的火。”

這自然令人想起了十年前蘇宅的那一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