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那漢武帝的媽,不也是改了……(1 / 2)

夢家在後院獨自看了會兒金魚,又在地上挖會兒蚯蚓,覺得有些渴,遂想起回屋喝茶。

她一個人進了正屋,風扇早停了,空蕩蕩的並無一人,剛想轉臉離開,忽聽見有女人在裡屋吃吃的笑,像是不敢大聲似的,接下來又聽見一個男人低著聲音說了幾句什麼,於是先前那笑聲又響起來。

不知怎的,夢家竟然有些害怕,因為這聲音聽起來太幽遠,好像是從什麼空曠的地方傳來的。

她想走,腳上卻生了釘子似的挪不開,直覺上判斷這不是什麼好事,好奇心又驅使著她繼續探尋。

於是夢家不由自主地斂聲,踮著腳朝那裡屋走幾步,博古架後麵是個小屋子,裡麵有張羅漢床,沈太太因為有胃病,有時疼得受不了,會來這裡叫雲姐幫她燒鴉-片,吸上那麼幾口就不疼了。

等她走近博古架,隔著架子上的花瓶間的縫隙朝裡麵一望,不由嚇了一跳。

原來雲姐和二叔麵對著麵,正半倚在床上,他們中間是個白銅煙盤,裡麵擺著小巧的煙燈,正冒著青黃的火苗。

隻見雲姐用一隻銀簽子從銀盒裡挑出一撮煙膏,在煙燈上燒得滋滋響,然後把煙泡在掌心上滾滾,手法很熟練。

二叔看得有些發愣,忽然捉住她的手,說:“這麼巧的一雙好手,可惜了。”

雲姐用另一隻手把他的手打一下,抽回手去,瞪著對方說:“當丫鬟就可惜了?又不是每個人都有好命做小姐太太。”

二叔笑道:“那些小姐太太們,也不見得有你好。再說,等你嫁了我,不一樣是沈太太?”雲姐偏過腦袋,斜看著二叔,嗔道:“你說話算數!”

二叔剛要說話,冷不防看到外麵站著的小侄女,慌忙起身,想說話可竟然一時間沒了托詞,隻能衝她不自然地一笑。

反而是雲姐,不慌不忙坐起身,對夢家笑道:“二小姐,你還在這兒呢?”

她雖然裝出平靜的樣子,可顴骨上還是紅起兩朵花,夢家看他們一眼,轉身就朝外屋跑,不敢回去再多看一眼,好像見到了什麼怪物一樣。

這時候還沒開午飯,夢家來到花廳,心裡亂亂的,好多疑問,又不知道該找誰說,隻好兩手玩弄著辮梢,愣愣地看著對麵人家院子裡的那棵老洋槐。

恰好沈太太經過,叫她彆在大日頭下麵站著,夢家“嗯”了一聲,隨口說:“我等張媽呢。”

等沈太太交代完事兒出來,見她還在那裡站著,蹙眉道:“你非曬成個大黑臉才甘心不成?”

夢家道:“哎,我在這裡看那對麵樹上的老鴰呢!”

沈太太笑道:“這孩子。”

等到開午飯時,二叔見了夢家,仍然有些尷尬,沈太太覺得今天氣氛有些怪,又說不上哪裡出了岔子。

祖母一麵吃,一麵瞥眼桌邊伺候的雲姐,等她走開了,才對沈太太道:“雲姐這丫頭倒是個有福相的臉,一看就能生養,將來必然多子。”

沈太太淡然道:“早有了人家的。”

老太太笑道:“那漢武帝的媽,不也是改了嫁才進劉家的門?”

沈太太聽了這話,忽然有些胸悶氣短,不知道老太太這是存了什麼心思,幾次三番在她和丈夫麵前提及雲姐,總是誇她,莫非是存心要替宇軒納小?

想到這裡,沈太太就覺得悶悶不樂,因見桌上有個砂鍋母雞湯,遂道:“大熱天,怎麼燉了母雞來吃?”

老太太隨口道:“說來也好笑,我在廚房那院子裡養了幾隻雞,有隻白母雞看見那隻公雞總喜歡跟一隻蘆花母雞在一起,就常去啄人家。今早上,它剛啄了那蘆花母雞一嘴,公雞追著白母雞報仇,白母雞逃跑時撞上了煤堆,一下子就被壓死了,我就叫廚子乾脆把它燉了。”

夢家聽畢,覺得逗趣,不由“嘿嘿”笑出聲,結果正好遇上母親不滿的眼神,嚇得嘴裡的米飯差點嗆住喉嚨。

老太太把一切儘收眼底,不動聲色的舀碗雞湯送到夢家麵前,柔聲道:“乖,先喝口湯。”

沈宇軒的三妹,也就是夢家的小姑姑宇秀,乃是個身材消瘦的人,她性子本來就悶,不大愛講話,因為對家裡給她在北平張羅的婆家不滿意,最近說話愈發地少了。

她聽見母親和大嫂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夾槍帶棒地說話,愈發沒了胃口,笑道:“都少說幾句吧,‘食不言’的古訓總歸要記牢。”

這頓飯雖然豐盛,吃得卻很敗興,幾個人心下都懶懶的、懨懨的。

沈太太剛下飯桌,就就嚷著說胃痛,對張媽道:“我老毛病又犯了,給我買包豆蔻去。”

天氣越來越熱,夢家學校進行了期末考試後,就要開始放暑假,這天乃是本學期最後一天,夢家放學後臉色特彆不好看,沈太太剛想上去問幾句,就立刻在女兒氣急敗壞、惱羞成怒、暴跳如雷的宣泄中,猜測她約莫是考試成績不好,或是被老師批評了,這才令自負心遭受到巨大打擊。

沈太太佯裝同情地問她:“老師訓你了?你回嘴沒有?”

夢家氣憤地說:“我忍得要爆炸了,才把到嘴邊要懟她的話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