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發展總是遠在意料之外,王潤玉為夢家上完了元月的最後一堂課,便以身體不適為由,辭掉了這份家庭教師的工作。
夢家沒怎麼挽留,表示除工資外願意多給些補助幫王潤玉看病,對方很堅決地回絕了。
同時她眼神中流露出來一種輕視,似乎很看不上這筆錢,那種挑釁意味令夢家頗感意外。
她甚至想,難道是婆婆暗地裡給了人家彆的好處?
事情很快真相大白。
這天下午夢家正在屋裡溫書,倩雲進來送茶水,見她看得入神,忍不住道:“少奶奶,您,您還在這裡坐著呢?”
夢家一頭霧水,茫然道:“我不這裡坐著,還能哪裡去?”
倩雲咬著嘴唇,把頭一梗,似乎是橫下心來,才道:“論理這事兒不該我多嘴,可是倩雲看不慣他們娘兒兩個合起來欺負您,您是個菩薩心腸的老實人,誰要是欺負老實人,就該割牛鼻子、下地獄去!”
夢家見她情緒激昂,越說越氣,忙拉住她手安撫,笑道:“怎麼了?誰欺負老實人?好好說,彆動氣。”
倩雲聽了這話,眼睛就有些紅了,她拉住夢家的手道:“這事兒要是由我的嘴裡說出來,味道就變了,反正現在二少爺和老太太都在屋裡,他們正在商量齷齪事兒呢——您現在就是大大咧咧的走過去,一腳踢開他們的門,他們也不敢吱一聲!”
這話愈發令人覺得詫異,夢家想要再問幾句,忽然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了上來,雖然一下子說不清怕的是什麼。
倩雲察覺到她的情緒,焦慮的望著自己的女主人,兩隻手交纏在一起扭來扭去,恨不能使勁兒在她背上推一把。
夢家把嘴角一抿,道:“我過去!”
她當然不會真的踢開唐老太太的門,可還沒等到她走過去,力群怒不可遏的聲音就已穿透大門傳到她的耳朵裡:“不管是王潤玉還是張潤玉,就算她是個天仙,我也不要!我寧可斷子絕孫!”
接下來,就是清脆利索的一聲“啪”,肯定是被唐老太太甩了耳光在臉上。
就聽見唐老太太說:“你說得倒輕巧,老娘辛苦一輩子攢下來的產業,你不要孩子,將來這金山銀山給誰?你父親老家,遠的近的、香的臭的,各種侄子一堆,各個都虎視眈眈、不安好心,跟惡狗一樣等著撲過來撕扯咱們娘個兩個。我又不是要你休妻,真不行的話,等王潤玉有了孩子,咱們去子留母,就像當初我對力麗母親那樣,也行呀。”
雖然說她對夢家不再生育非常難過,可這門親事畢竟是雙方家長都點了頭的,媳婦也是明媒正娶過來的,她並沒有想過讓兒子休妻。
哪想到前天,王潤玉忽然跑到她麵前痛哭流涕,說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得了重病,她要想辦法幫弟弟籌錢看病。
剛好老家有個財主要納小,彩禮相當可觀,她可能不日就要退學回家嫁人。
唐老太太之前儘管對王潤玉芬頗有好感,偶爾也動過叫兒子納她為妾的念頭,可並沒有十分當真,今天聽了她的哭訴,她突然就冒出了一個念頭:不如唐家出錢,讓兒子納了這個女人做小。
理由嘛,一來有利於開枝散葉,二來她有把握拿捏住王潤玉。
三來嘛,與其過幾年等力群過了新婚的勁兒,自己在外頭找女人,不如自己乘機插手安排。
夢家聽得一頭霧水,等不及敲門就推門而入問:“什麼去母留子?”
力群挨罷母親的耳光,看到妻子推門而入,驚得立即站起身,隨即迅速把臉轉過一邊,好不被她看見自己紅腫的麵頰。
唐老太太笑道:“夢家來得正好,這件事兒與其悶在心裡,還不如敞亮些,把自己的底牌都亮出來,大家也好商量出來個辦法。”
夢家聯係近來一係列的事故,迅速對眼前的局麵有了判斷,她雙眼在他們母子身上來回兜了幾圈,心平氣和道:“麻煩您老人家先挪個地兒,讓我們商量一下。”
儘管很不願意,唐老太太還是離開了屋子,想要讓兒子娶妾,必須得兒媳婦鬆口,現在並不是鬨僵的時候。
夢家這才到浴室拿條沾了冷水的毛巾,給力群遞過去讓他敷臉。
她道:“你怎麼想?”
力群的臉上浮起一種奇怪的神情,在她看來有些陌生,因為他將目光慢慢移向彆處,但就是不回答。
儘管他看上去平靜,可那種細微如芥的遲疑還是被她敏感地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