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噩夢開始(1 / 2)

麵對妻子的離婚要求,力群隻說了一個詞:“不行。”

斬釘截鐵地,不容置疑的,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他不理解為什麼明明自己願意把最好的給她,她卻還是不滿足?

他不明白為什麼她就不能像彆的女人那樣,安份做一個聽話的賢妻。

夢家對他說:“

你因為我的個性,狂熱追求,結婚後卻又倔強地想馴服這種個性,即使我願意恪守那些規則,你還不滿意,因為你也知道那些認真的敷衍和專心的應付,本質上是另一種抵抗。

除非我繳械投降,做一個百分之百的賢妻良母。

可一旦那樣,我就徹底變成另一個人。

你千辛萬苦娶了我,難道就是為了把她改造成平庸順從的賢妻?

說到底,你隻是喜歡征服的過程。

說到底,能讓你在婚姻裡怡然自得的,偏偏就是平庸順從的賢妻。

說到底,結婚做正房的誘惑,偏偏在我身上失效了,這令你很暴躁。

我身上的某些品性,可以被你當作調劑,被你當做女人欲擒故縱的手腕,卻偏不適合拿來過日子。

力群,離婚真的是最合適的選擇。”

於是他們便不再有更多的交流,當他偶爾想和她表達一下某些觀點,往往也會以爭吵告終,他們的聊天,超過一半的篇幅都是吵架。

夢家的婚姻陷入了某種僵局。

在這個僵局中,唐老太太仍然致力於努力幫兒子尋找各類適合生育的候選人。

其中既有東北的流亡大學生,也有她河北老家的鄉下姑娘,甚至還有本市小戶人家的女孩。

夢家見她老人家整天忙得要死,還要在兒媳跟前想辦法遮掩此事,她心裡雖笑,也並不戳破。

夢家現在有了大把屬於自己的時間,便經常去找十良玩。

她懂一些西洋樂理,還找人把十良最喜歡的一段唱腔全部譜成了五線譜。

這個“馬屁”拍的很準,因為十良本人也很喜歡西洋音樂,沒幾次就能對著五線譜唱得像模像樣。

十良告訴夢家,她還記著舊唐時的一些古曲,奈何那時樂譜極難學,多數屬於口傳心授,沒想到竟然還有五線譜這種大眾化的東西,古曲便可固定在白紙黑字上,實在是令人欣慰。

夢家一直覺得中國的古代藝術,最大的缺點就是沒有數學和科學的支撐,所以很難量化,故此也很難科學化和工業化。

如果能夠有人既有舊學的淵源,又有新學的本領,能夠把那些知識量化成形,倒是非常有意義的事情。

兩個人一拍即合,隨即又請了幾個專業的西洋樂師和戲園子裡的老師傅,既有擅長小提琴的,也有懂得西皮二黃的,很快就把十良最喜歡的幾首古曲和兩部戲全部譜成了五線譜!

夢家欣慰道:“傳統文化容易玄學化,傳授中很容易變成了‘自己悟去’,希望咱們開了這樣一個好頭,能讓以後學戲的孩子們學得稍微輕鬆點。”

這天晚上十良下戲很早,黃包車隻送她到了胡同口便把人放了下來。

她站在胡同西口遙望了一會兒東頭,隻見那邊一叢火光,乃是繁華的西四牌樓。

人剛朝胡同裡幾步,就覺得裡麵漆黑一片,東頭的那片綺麗燈光根本映不到胡同裡。

再加上有的地方擠著好幾棵大樹,陰森之氣頗重,抬頭仰視頭頂的天空,星星點兒像銀豆散布,卻並沒有光可借。

朝儘頭那叢璀璨的燈光看去,反而顯著這胡同格外的幽長。

終於來到自家院子門口,還沒等她拿出鑰匙,就聽見“吱嘎”一聲,閃出金巧惠的身影,借著昏黃的路燈,隻見她蓬著頭發。

等十良進門在燈下看清楚了她,不由被嚇了一跳:

巧惠穿件半舊的紅白鴛鴦格子綢夾袍,那袍子自肋以下有三個紐扣沒扣,燙發像雞窠似的堆了滿頭和滿肩。

十良忙問她是怎麼了,巧惠並沒有回話,而是以一種驚惶無助的眼神呆呆望著師姐。

極度的悲苦已經使她的心變成一塊空白,她到現在尚不能接受已成事實的遭遇。

總之,巧惠臉上失去了往日的那種靈氣,她更像一個屠宰場裡受苦受難厄運難逃的牲口,被眼前的一切驚恐之極,心裡除了恐懼,對彆的一切,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

儘管她什麼都沒說,十良卻有種落到冰窟的感受,她隱隱約約猜到幾分由頭,又不敢貿然全信,隻好摟著她,柔聲道:“巧惠,你這要是受了什麼委屈,師姐幫你出頭!”

巧惠那兩隻六神無主的眼睛望著親人,忽然間就湧出許多淚水,像是猛地從噩夢中驚醒,她一把抱住十良的腰,用一種撕心裂肺的聲音痛哭道:“徐懷璋的爹,是個畜生啊!”

十良見過那老東西,人都說胖子容易好脾氣,但是他的臉並不是真正一團和氣,而是貪婪且充滿戾氣的臉,觀之則令人不快。

她對這個人一向敬而遠之,而巧惠卻由於想嫁入徐家的緣故,對於這個人總抱著親近的念頭,妄想能夠改變他的成見。

可十良能想到的最壞局麵,也隻是巧惠遇挫被拒,她有限的經曆即使加上想象力,也都料想不到世間會有這樣醜惡嘴臉,會有這樣的惡棍!

這一次她是切實地驚愕了,腹內如同油澆,以至於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巧惠抹下眼淚,抽泣道:“我今兒是逃出來的,本來想找徐懷璋去,可是身上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話音未落,十良斬釘截鐵道:“先不要去找徐懷璋!”

她說的很果斷,倒把巧惠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