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我當你死了(1 / 2)

令人吃驚的是,徐懷璋沒有回避十良,反而在辦公室見了她,似乎也知道這件事躲不得。

一開始的時候,兩個人都無語,這種沉默死氣沉沉、令人沮喪,而徐懷璋的樣子顯得沉重煩躁。

十良覺得今天這次恐怕她要徒勞無功了。

她的判斷一點沒錯,徐懷璋根本沒打算承認父親對巧惠犯下的獸行,而且更令人憤怒的是,他把目前的局麵都歸咎於巧惠的處心積慮。

徐懷璋一麵說,一麵拿手帕不停地抹汗,並且不停地變換著坐姿,好像凳子上有釘子會紮他的屁股。

其實,這幾天對他而言也都是煎熬,他獲悉家中的醜聞後,對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是抗拒接受,然而以他對父親的了解,又不得不相信這是事實。

他既沒有勇氣去質問,又恨他這樣的罔顧廉恥,更憤怒於自己的懦弱!

可是不論如何,他都不能把家醜抖摟出去,屆時不要說生意場上會被人恥笑,官場上更是混不下去了,連仕途都說不定被斷送!

之前巧惠來求助,徐懷璋覺得她哀求的眼神好像某種動物,他打心底憐憫她,於此同時,還有油然而生的厭惡,好像這個受害者更是一切災難的始作俑者。

她的每一句話都提醒著他是個卑劣的男人,她的期望眼神簡直叫他五內俱焚,他甚至連她抽泣的聲音都無法忍受。

當他鄙夷彆人一張醜惡嘴臉時,卻不知那正是自己麵具中的一副。

等見到十良時,徐懷璋的心腸已完全硬下來,吝嗇於表現一絲一毫的溫情與退讓。

他沒有料想到十良會這樣的步步緊逼,本來他還想要不要私底下勸勸巧惠,或許能通過金錢了結。

而現在,十良把一切都挑上台麵,徐懷璋覺得對方實在不該把這層窗戶紙捅破將他逼入一個死角。

於是等十良又一次重複她的立場後,徐懷璋的眼睛瞪大起來,彷佛被對方的不知天高地厚唬住了,隨即他嘴角勉強擠出一個苦澀笑容,慢吞吞他道:“巧惠想要嫁入徐家,這是不可能的事兒,也是我一早就對她講過的,可惜她不肯放棄,竟然想出這樣下作的招數,現在更是堂而皇之走進徐公館要做老爺子的姨太太。杜老板,北平警局我都打過招呼了,他們根本不會受理報案。”

這最後一句話,徹底暴露了他的險惡意圖,十良豁然明白想要從他這裡獲得公道,無異於與虎謀皮。

她想起巧惠昨天那種哀莫大於心死的絕然神色,驀然間就特彆理解她當時的絕望,也更加痛恨自己打過的那一巴掌。

十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這間辦公室的,直至回家以後看見跟班在門前苦等,她才記起來明晚自己是有戲要上的,她問跟班今天晚上還有誰的戲,跟班道:“今兒還有金老板《貴妃醉酒》呐!”

十良心中重新湧起一絲希望,她道:“好,咱們趕緊拾掇一下,我要先去後台探班!”

按照十良的打算,是想在戲園子後台攔住巧惠,希望能夠說服她和自己回去。

她早早到了化妝間,沒有知會任何人,隻是在那裡默默守候著,想著過會如何說,才能叫巧惠回心轉意。

她不能由著她這樣作踐自己,已經被人家踹倒了,再被人踩到腳底當稀泥,接下來恐怕連泥都不如。

果然,巧惠準時來到春明舞台,她臉上不知擦了多少粉,嘴上的鮮紅唇膏塗了厚厚一層,肥膩得要汪出油來,而身上的一件棉線勾的衣服也很不得體,料子太緊把巧惠身體包裹得過於緊實,於是她身上每塊肉都在試圖突破每個網眼,顯出一副掙紮的模樣。

至於她的腳上,穿的是一雙紅鞋底的綠繡花鞋,一旦走動起來,身後的人就隻看到紅綠交錯的腳底板,像怪獸的嘴那樣一張一合。

這身打扮十良並不陌生,可是直到今天,她才能夠像一個外人那樣、以比較客觀的角度觀察到她的醜陋之處,愈發覺得不堪忍受她這種自暴自棄。

巧惠本來沒看到師姐,她一麵扭動著身軀,一麵發出刺耳的笑聲,邊上不少人都在奉承說她運氣好。

原來徐老爺今兒特地送了她一副貴重的頭麵,乃是女伶人夢寐以求的珍珠鳳冠。

隨即就有人小跑著捧來一隻木匣,巧惠見眾人都露出豔羨的神色,便伸手做了個“打開”的姿勢,於是那木匣的蓋子隨即被人揭開,寶光燦爛的鳳冠散發著悅目的柔和光輝,諸人都驚愕的瞪大了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巧惠麵露得意,不過她的笑容在看到十良後就凝固住了,很快的就顯出苦惱的樣子來。

諸人見十良怒氣衝衝而來,知道她們師姐妹有話要說,紛紛散去了,也有人好奇心很重,閃在邊上悄悄觀察,想知道她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齟齬。

十良道:“你不撞南牆不回頭了麼?”

巧惠微笑道:“我有更好的選擇嗎?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