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半夜囈語(2 / 2)

用過晚飯,夢家借口太累,很早就回去休息了。

天氣太熱,夢家翻來覆去睡不著,也不知夜裡幾點,她素性到陽台上吹風。出來後才發現陽台上已經有人,原來她這間屋子和力瑋住的那間相鄰,連陽台也是公用的,僅僅用一個竹籬笆象征性的隔斷。

力瑋彎腰俯身趴在欄杆上,正在那裡抽煙,夜色裡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見到紅色的煙頭在黑暗裡忽明忽暗。

他聽到了腳步聲,沒有回頭招呼她,仍然在那裡吞雲吐霧。

他以前從來不抽煙,現在也學會用它來解愁了。

夜靜的出奇,兩個人誰也沒有破壞這份安寧,夢家呆了一會,這才自顧回屋。

這天晚上她睡得很不好,先是覺得口乾舌燥,用鼻子呼吸則鼻子難過,張開嘴呼吸就喉嚨痛,她隻好半倚在床頭喝些水,結果就那麼倏忽的一小會兒,她就被噩夢捉了過去,夢裡她回到北平舊宅,可是放眼望去裡麵住滿了麵目可憎的陌生人!

好容易遇到母親,夢家想請求她帶路找到出口,但母親臉上詭異的笑容,都說明她不再是記憶裡的慈母。

夢家被這個噩夢驚醒了,感受到全身上下都沉浸在火一般的煎熬中,她分不清上下左右,想起身又沒有力氣。

當混亂的夢遇上如此深沉厚重的黑,人很容易睡死過去,於是她所有的生命和意識,都淹沒在感受痛苦和渴望擺脫痛苦之中,除此以外全部是混沌。

半昏半醒中,她感到有人握住她的手,還用不住幫她的額頭擦汗,她囈語得厲害,還說了不少沒頭腦的話。

夢家再次睜開眼睛,隻覺得窗外明晃晃的光線過於刺目,她不由拿手背想要遮住雙眼,這才發現胳膊上一絲力氣也無。

邊上守候的人發覺了,道:“謝天謝地,你總算醒了。”

力瑋半夜聽到隔壁的囈語聲,叫她幾聲沒有回應,他隻好從陽台上破門而入,這才發覺夢家燒得厲害。

小鎮大半夜的難以尋醫,他唯有找店家要點井水幫她擦拭額頭降溫。

折騰了大半宿,他竟不知不覺在床頭打起瞌睡,要不是夢家醒過來,他還不知道都快中午了呢。

這天中午,他叫店家熬些米粥給她,夢家很為自己增添的麻煩不好意思,她捧著碗問:“你呢?”力瑋笑道:“我待會樓下吃去。”

因見她頭發是散著的,力瑋就伸手幫她把頭發彆在耳朵後麵,說:“慢點吃。”

他做這些時顯得非常自然,她內心卻受到很大的震動。

她想起他們曾在小花園裡擁吻,想起自己寫給他的那封無情的分手信,想起他在她新婚日子裡所忍受的孤獨和痛苦。

今天他越是體貼入微,就越能勾起她甜蜜又羞愧的回憶。

她想,也許她的心弦今天還會被撥動,可等到今天的這件事過去,她的情緒一定會歸於平靜。

他們又能像一般的熟人那樣,既不會有柔情,更不會交心。

當天晚上他們就回到了上海,沈宇軒知道女兒涉險為老父取得如此關鍵佐證,固然高興,卻也難免責怪她的冒失。

他一是擔心女兒的安危,二來覺得她和力瑋在外呆了一晚,力群的臉上恐怕有些掛不住。

夢家道:“我問心無愧!他自己在外頭籌謀娶小老婆回家,就覺得彆人也和他那樣偷偷摸摸嗎?”

沈宇軒道:“我也聽說了這方麵的風言風語,你今天總算吐露口風了,是真的嗎?”

夢家說:“其實不管他要不要娶姨太太,我都打算和他離婚,這件事無非是令人離開的想法更加決絕而已。”

沈宇軒道:“也罷,你那麼年輕、路長著呢,什麼時候準備攤牌,就把我這個拿走還給他。”

說完這話,他便遞上來一張彙豐銀行的支票。

沈宇軒一直覺得當初唐、沈兩家的聯姻,自己和妻子確實失於草率,這令他對夢家總有內疚的之感。

若論這位二女婿在事業上縱橫捭闔的氣度,確實值得稱讚,隻有在娶妾這件事上,沈宇軒覺得非常不滿。

但若要唐家就此斷了香火,他也覺得不能。

今天既然把這件事講開了,他認為很有必要表明態度。

於是他望著女兒,用篤定的態度說:“婚姻不能視作兒戲,現在又是唐家遭遇大變故的節骨眼,力群為把利金撐起來肩上的擔子重得很,你開口離婚要找好時機,不要被人捉到把柄成為醜聞。”

其實他更擔心是的,女兒前腳和弟弟離婚,後腳就嫁給了哥哥,這事兒怎麼說都難聽,除非他們去國外再也不回來。

但這樣的話,唐家兄弟兩個可就全掰了。

夢家沒料到父親會講得這樣露骨直白,她好像被窺破什麼似的,臉頰通紅。

沈宇軒明白自己的話有些重,安慰她道:“世道對男女的評價完全是雙重標準,像你大姐那樣出了點岔子再翻身就難得很,孩子你可得想好了。”

夢家隻好道:“放心,我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