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他聰明極了,又混蛋透……(1 / 2)

等這血腥的勾當事畢,已經是深夜了,他們從亂墳崗回來,兩個人精疲力竭,誰也沒有說話。

他們回到楊君侯的房間時,也不知道幾點了。

他忽然提起一盞煤油燈到她麵前——此情此景令她想起那一年她在徐家後花園被他救下時,也是這樣的深夜,在一盞昏黃的油燈下,他也這樣拎著油燈看她,陰影掩蓋了她的大半張麵孔,隻剩一雙狹長上挑的眸子。

十良低聲喊著他的名字:“楊君侯?”

這次當他明白無誤地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才更加準確無誤地知道了自己的所鐘愛女人就是眼前的這個,這愛是撕扯不斷的,可能在他點燈照亮她的臉時,在他們一起看曇花時,在他冒著炮火送她去火車站時,當他把一記悶棍狠狠擊在胡寧江腦殼上時,都是被他胸中的愛意所驅使。

隻是此刻這股激流才顯得那樣這樣確鑿、這樣洶湧。

他立刻就笑了,並且用眼睛告訴對方他要說的情話。

他們並排坐了下來,小聲交流著,楊君侯有些累了,他是在說話之間慢慢倒下去的,他的頭倒在她的腿上。

十望著腿上這張年輕英俊的臉,望著他那有幾分稚氣的粉紅耳朵,心中有種深深的感激和滿足。

他忽然張開眼,說:“我想要你。”

十良說:“好,我也想。”

於是楊君侯坐起身,把身上的黑袍子脫下來,然後才去剝她的衣裳,可能是過於激動,他的手都在顫抖。

十良沒想到她這具被歲月挖空的身體竟然還有那麼大的熱情,可能是他太、太令她歡喜了。

接下來他們坦誠相對,他們糾纏交織,從床上滾到床下,痛快淋漓。

他發出深沉的吼聲,像隻敏捷的豹子,她縱情又熱烈,滑溜的像是泥鰍。

她快活地說你真是隻禽獸,他驕傲地說,我就是,咱們是一對禽獸。

然後他俯身去吻她,這時他仍然是貓科動物,但更像一隻貓了。

也不知道了什麼時候,屋裡的油燈都滅了,他們大汗淋漓,開始感到風吹過的地方有些冷。

於是他們重新回到床上,開始說話。

她問他,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他說打咱們跳舞時你那麼凶狠地踩我,我就很想要你。

她說你不是說我像個男人麼?

他說你是男人時我看不透你,你是女人時我看得通透,可我都喜歡,不管你是男是女。

這天晚上過得太快了,飛一般,她活了大半輩子,好像就為了這一晚上。

“他聰明極了,又混蛋透了。”

這是社交場上對楊君侯的評價,十良也曾耳聞。彆人的畫兒都是在白紙上落筆,他的卻著色在黑底上,因此顯得顏色濃烈。

如果不是亂世,他們根本不會看對方一眼,她與他的世界交集那麼少,更不可能有相互了解的機會。而他從一開始就看出來,她與他結識的所有女子都不同。

儘管當時的他被偏見蒙蔽目光,也能從她敏感堅韌的眼神裡看出來,她是一個多麼純粹的人。

緣份就是這麼奇妙,他們這樣截然不同的人竟然有機會共處於同一屋簷下。

即使他們現在熟悉了,楊君侯也很少在十良麵前說他的家人,但凡提及,也總是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好像他是石頭裡蹦出來的。

他最喜歡的親人是他的大姐,那個十良從來沒見過的女人,像是一尊神矗立在他童年時期的記憶裡。可即使這個親人,也於前年去世了,他很久後才接到噩訊。

至於其他的家眷,他隻是在不經意間告訴十良,北平淪陷前父親就攜帶親眷出逃了。

他們說也沒說一聲,就這樣放棄了他。

這句話是十良自己揣測出來的,因為假如從楊君侯口中講出,難免會攜帶一絲自憐,他向來不屑於展示任何與軟弱有關的情緒。

不過他不得不提的一件事,還是和這個大宅門有關,那就是去年冬天的時候,他回了一趟舊宅。

在那裡遇到了一個日本兵,空無一人的豪門大宅邸即使人去樓空,總還有很多拿不走、搬不動的大物件留下,這個日本兵估計也是識貨的。

隻是他這幅貪婪的麵孔不該落入楊君侯眼裡,更何況他還是個落單的日本兵。此情此景還是令他迸發出殺機,他竟空手把這個日本人給殺死了!

那是他第一次殺人,至今他還記得血把地上的板磚都染紅了,他看著那家夥一點點斷氣、露出眼白,才真的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事兒。

有些時候他是這樣,連對錯後果什麼的都不想,隻巴不得迅速結束一種難熬的狀態,至於後不後悔就那交給未知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