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蒙天要孕育生靈,待在裡麵反而會被吸走更多靈力,因此喻南淵今晚躺在了洞府的床上。
吐納著爐中降真香引來的清沛靈氣,喻南淵漸漸呼吸綿長,心無一物,不知何時就已悠然入睡,全無睡眠障礙的困擾。
第二天他起了個大早,隻比昨天稍晚,絲毫沒有感到一覺過後的困頓。
望著窗外初醒的天地,喻南淵神清氣爽地伸了個懶腰。
睡在洞府裡的睡眠質量雖不比鴻蒙天裡,如此靈氣充裕的環境下,身體同樣在無知無覺地轉化靈力,讓他隨時保持著最佳的狀態。
他吃下一枚養靈丹,盤腿打坐,做了回早起溫書的學霸,直到窗外露出個毛茸茸的銀發腦袋方才停下。
阿文今早也來送晨食。
他有將喻南淵昨天的話聽進,走的窗戶這條路,喻南淵照例還了飯盒。
交接早餐時,喻南淵莫名見阿文向他意味不明地一笑。
喻南淵不解其中真意,不過他本就揣摩不透這位靈獸前輩在想些什麼,便也作罷。
相比之下,還是聞師弟更好看透。
昨天小師弟是巳時,也就是九點左右的時候從洞府外傳音入洞,所以喻南淵半點兒不急,吃完早餐便從鴻蒙天中拉出自己新造的大理石休閒躺椅,很奢侈地躺了上去。
他是按著淘寶上那些花裡胡哨的商品圖造的,鴻蒙天中還未誕生植株,隻有石材一種材質,他在一座沉睡的火山底下發現了這塊通體黑色紋理清晰的大理石,以靈力稍加開鑿打磨就變得光滑細致。
喻南淵在捏泥偶時已初步掌握靈力的收放控製,見到這塊大理石,他靈機一動,順勢將其造成了一把躺椅,沒費什麼功夫。
等鴻蒙天裡有了生靈,就能長出密林花卉,他還可以再為自己做一把藤製的。
大理石躺椅的弧麵流暢,躺上去清涼舒爽,不論置於海邊抑或廊下都彆具意趣。
窗外晨風拂來,喻南淵品著早餐裡配的茶點,愜意地半眯著眼,片刻,他低頭從指上儲物戒裡掏出一枚五彩玲瓏的玉簡。
就這麼乾等著未免太過無聊,喻南淵決定給自己找點事做。
他閉上眼睛,把冰涼的玉簡貼在眼皮上,往裡探入神識。
畫麵圖像直接流進腦海,喻南淵來到了一處凡間府邸跟前,街上無人,風聲蕭索,路上落葉打著旋兒墜於喻南淵足下,感官十分真實。
那五彩玉簡是一種名為玲瓏境的寶物,裡頭是從須彌芥子中開辟而出的袖珍小秘境,構造精巧,其中沒有珍奇異獸和靈草法寶,也不能往裡麵存放東西,隻能以神識進入遨遊其中世界。
這玲瓏境專為娛樂滋潤修士們枯燥無味的修仙生活而造,當修士以神識注入激活,就會開始在其中演繹早已刻入的一幕幕幻戲。
所謂幻戲,是陣修借助玲瓏境中袖珍秘境的天然環境構築而成的虛假幻象,秘境裡內置無數觸發機關,一經觸發,戲劇就會上演。
激活幻戲的修者可置身其中同戲中的人物與環境互動,身臨其境地參與其中,改變戲劇的結局,也可以隻作為單純的觀眾與旁觀者,不插手幻戲變化,坐看戲中人物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
幻戲通常會有專人編寫幻戲的設定及劇情,可以粗暴理解為修真界的互動式電影。
因幻戲的特殊玩法,也有陣修嘗試置入更多的規則判斷,將之做成了真正的遊戲,可謂是五花八門,種類豐富。
喻南淵感歎,修仙之人城會玩,玩得還很高級,提前實現VR全息技術。
這種玩物喪誌的東西,原身自是囤了不少,喻南淵摸出來的這枚玲瓏境隻是浩瀚收藏的其中之一,講的是個類似聊齋的誌怪故事。
喻南淵把自己放在旁觀者位置看完了幻戲,以他在現代閱儘千帆的毒辣眼光來看,這玲瓏境內的故事隻算中規中矩,沒有太大新意,優點在於節奏得當,結構完整,角色刻畫飽滿,且寓教於樂地在劇情處處體現許多道法領悟,自然而然並不牽強。
喻南淵沒想到看個幻戲還上了一課,怪不得這枚玲瓏境被原身塞在角落裡壓箱底。
一直看到最後,戲中角色們托著綢布走至他麵前謝幕,布上龍飛鳳舞寫著作者的名諱:
【東華州雲意宗絕峰居士】
“雲意宗?”喻南淵一愣。
東華州隻有一個雲意宗,那這絕峰居士不就是同門中人嗎?
他一時不知道是吐槽同門修士文采斐然開展副業,還是吐槽修仙界著實太小,原身去坊市隨便淘個玲瓏境都能淘到同門中人批馬甲寫的著作。
收起玲瓏境時,爐中降真香差不多要燒儘了,時間已近巳時。
喻南淵站到“工作位”上鋪開宣紙,筆墨擱好,預備著做戲。
今天畫什麼好呢……他正思索著,突然聽見洞府外一人扯著中氣十足的嗓子喊道:“淵兒,是舅舅來了。”
喻南淵手裡的毛筆差點落到紙上。
小師弟沒盼來,怎麼等來的竟是掌門大舅。
阿文臨走前那個笑容原來是這個意思嗎?——我幫著把你舅舅喊來了,不用謝。
喻南淵趕緊把桌上作案工具一收,故技重施地想躺回床上被窩裡去。
洞外燕琨的聲音道:“既然大好了就彆裝了,阿文都來送過幾回飯了,我會不知你情況?”
喻南淵立刻收回腳,乖乖在洞府裡迎接燕掌門。
他心裡浪潮翻湧。阿文前輩儘管不能說話,但果真是有手段和自己主人溝通的。不知道掌門舅舅了解到多少,剛才對方點出自己行動,想必是以神識掃了下洞內情景。
牆上掛畫無需取下,就是偶兄的存在有點超出修仙人士的“玩法”了……當然,這要是在魔域或是合歡宗之類的地方,恐怕隻有更加出格的,但誰讓雲意宗是名門正派呢。
燕琨揮著袍袖入得洞來,麵上難掩喜色,行走間腳步生風。他又檢查了一遍喻南淵的修為,果然是到了築基後期,不禁更加大喜過望。
喻南淵見燕琨眼神裡的風霜滄桑都少了泰半,此時浸著慈藹的笑意,顯然是真的為他這個外甥高興。
燕琨伸出手握住喻南淵的肩膀,動容地上下打量:“阿文告之我時我尚且不信,但也想著再忙都得過來看你一看,現親眼所見你已是築基後期,舅舅實在為你感懷。”
喻南淵想到燕琨在原作中的社畜程度,這會兒特意過來探視,一定是忙裡偷閒擠出的時間,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
“舅舅也就不囉嗦了。”燕琨收回手掌清了清嗓子,“我過來另有彆的事要講。”
喻南淵嗅出一絲緊張的氛圍,遂挺直了腰杆,擺正臉色。
這個時間點,也許是江然收用了雷獸,洗經伐髓成雷靈根了,這樣的消息的確值得舅舅上門一趟,畢竟是江然的一劍讓他躺平了七日。
或許舅舅是要提點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