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你,才多大年歲就如此多禮?這有什麼謝不謝的?”王香蘭話雖是這麼說,心中卻對這瑾哥兒更滿意了幾分。
之後,兩人又閒聊了旁的話語,自覺同對方更親近了幾分,王香蘭方才想起她此番過來,原不是同瑾哥兒敘交情的,而是有旁的要事。
因而其很快將神色端正了幾分,出口歎道:“瑾哥兒,淮小子家中情況如何,我和你裡正阿伯又如何不知?旁人都覺得你裡正阿伯身為一裡之長,定然有許多好處,他們卻是不知這其中繁難,
“伯娘同你說句心裡話,每年官府上的糧官稅官來村中催收賦稅,你裡正阿伯都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若是哪季的賦稅收不齊,我們家更是要填補些許,才能將那些凶神惡煞的差官送走,能幫忙到此等地步,已然頗為艱難,這更多的,便是再也不能了。”
林瑾心知蘭伯娘話中頗有幾分誇大,但是他也知道,在這個時代,若是收不齊賦稅,無論是糧食布匹等正稅,還是絲帛茶葉等雜賦,皆是要被朝廷追比的。
追比不足之時,則需要挨板子,每年都惹來多少血淚。
可在原主的記憶中,他們豆腐林卻似乎並未有人因為被追比,而去縣衙挨板子,哪怕是村中最為艱難的人家,比如說原主一家,在父母雙亡後,便徹底敗落下來,其也不曾受過追比之苦,想來便是有裡正在其中幫補周旋罷?
而阿淮他們一家傻的傻,小的小,想湊足賦稅更是不易,估計被裡正在賦稅上的幫助更是不少,這已然是極大的恩情了,他又如何能指望裡正一家對阿淮他們兄妹三人幫補更多呢?
是以,一聽到蘭伯娘話語中的些許歉意,他便連忙上前握住蘭伯娘的雙手,勸慰道:“無論是阿淮還是我,都受過裡正阿伯的大恩,哪裡還敢奢望更多?
“伯娘所言我自是明白,伯娘家也隻是比旁人家略強上半分罷了,若是有人因此而對裡正阿伯和伯娘生出不滿來,那才真的是豬狗不如了!”
他說的如此情真意切,又這般上道,王香蘭自是對他更愛重了幾分。
她複又歎道:“無怪乎你說我們娘倆投緣,隻有瑾哥兒你能懂得伯娘心中的苦楚,我同你裡正阿伯隻得了兩個小子,素來心大,雖說你那位堂哥娶了媳婦兒,到底同她有些脾性不合,我常常羨慕彆人的婦人有那貼心的女兒和哥兒,今日裡看你竟比那些人還要強上許多……”
“伯娘既是如此與侄兒如此投緣,日後常來常往便是,我和阿淮都已失了爹娘雙親,恨不能伯娘多來家中坐坐,教教我們做人做事的道理呢。”
兩人越說越投機,王香蘭更是再度調整了勸解的話語,隻拉著林瑾的手腕勸道:“你先前所做之事,想來隻是一時衝動,我今日過來本有許多話想教你,眼下看你如此心思靈巧,那些廢話我便也不多說了,隻盼你和淮小子互相扶持,他雖說有些憨傻,乾活卻是一把好手,本心也如同稚兒一般,有你看顧著,我和你裡正阿伯也能放心了。”
林瑾自是點頭應下不提。
“時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家裡忙了,瑾哥兒你身子還未大好,便好生歇息著吧。”說著,王香蘭便站起身來。
林瑾忙上前扶了扶她,笑著開口道:“伯娘既是要回去做事,我便不留伯娘了,那我送送伯娘。”
“你這孩子,就是客氣。”
說著,二人相攜著來到了大門口,到這裡時,林瑾忽然閃過某個念頭,便急忙開口道:“對了,伯娘,您可知道這村中哪戶人家有雞苗客賣的?我看這家中地方頗大,倒是能養上幾隻雞,待母雞長大了,也能為家中添些葷腥。”
眼下他能說得上話的,也就這位蘭伯娘一人罷了,再說她本身的身份不同,乃是裡正娘子,她對村中各戶人家的事情不說知曉個百分百,也能了解個七七八八。
自己想要養上幾隻雞,專程去一趟滄浪鎮,倒是有些小題大做,想來這村子裡定然有養了雞的人家,會在這春末夏初之際,讓母雞抱窩兒,自己隻需問一問蘭伯娘,在村中買上幾隻便是。
令林瑾的沒想到是,蘭伯娘一聽此語,竟是滿臉笑意道:“瑾哥兒你這可是問對人了!我家正好有半個多月前抱窩的母雞,想來出殼也就在這一兩日了,到時候我讓家裡的二小子給你送過來幾隻好了。”
林瑾也沒想到竟就這麼巧,他也笑著道:“確實是巧,就是不知那小雞作價幾何?”
王香蘭這次倒直接搖頭道:“又不是什麼精貴的東西,那雞仔孵化都是由伯娘花費精力,仔細看顧而來,送你幾隻便是,家裡人也不會多嘴,若是你要給錢,那卻是萬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