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後 包廂局(2 / 2)

方無隅看著他古怪又揶揄的表情,心中忖度片刻,道:“焱家?”

“我靠!你怎麼知道?文逍告訴你了?”都澤一激動,酒都灑了。

方無隅笑著搖了下頭:“世界真小。”

都澤甩了甩那一手上萬的酒液:“焱戎住院那幾天,文家天天往醫院跑。不過也有消息稱,焱戎的傷不是綁匪打的,是他老子焱靖打的,我覺得你知道點什麼。”

方無隅:“……”

能知道什麼?

知道焱戎向焱靖說他想嫁給我然後差點被焱靖打斷了腿嗎?

方無隅:“左不過失戀。”

都澤像是聽到了什麼離譜的事:“失戀?能把對外標榜‘父慈子孝’的笑麵虎氣成這樣,焱戎得喜歡上什麼十惡不赦的家夥?嗯……不過也不是沒可能,說不定文家就是聽到了風聲想插一腳。”

“叮叮——”終端震動提醒。

都澤正湊著腦袋說話,自然看見了方無隅按掉終端上的通訊,備注很怪,“22:00”。

他到口的話變成了打趣:“哪來的小情蟲?這麼早催你回家落實生育法?”

“彆惡心我了。出去一趟。”方無隅雙腿都穿戴著生物合金助行器,接過侍者遞上的黑棕色雄鹿角製手杖。

都澤眼尖地看見他撐起身時咬緊牙關的側臉弧度變化,忙扶了下:“我陪你?”

“不用。”

都澤目送著他謝絕侍者攙扶,一瘸一拐地走向與包廂連通的露台。

重新坐回去時,發現自己放在桌邊的銀色打火機沒了,好笑道:“不能喝酒但是能抽煙是吧,可真養生啊。”

“薩許,”都澤回頭,叫一隻因為包養年輕影帝被狗仔爆出緋聞、這幾天星網流言滿天跑的肥胖雌蟲,“看見沒?那位才是真正的電影男主角,什麼叫氛圍感。”

胖雌蟲順著都澤下巴的示意,看向半掩簾幕後完全隔音的玻璃露台。

濃稠的夜色裡,黑發雄蟲倚台而立,鹿角拐杖斜斜靠在一旁,垂在腿旁的手指骨節間夾著根煙,一星紅點,在冷風中,時明時滅,偶爾才抬手把煙遞到嘴邊,呼出隨風而散的白色煙霧,模糊了那張過分優越的側臉。

胖雌蟲笑道:“境界不一樣啊老都,那些中低等星的戲子拿什麼和納什閣下比?”

都澤咂了咂舌,突然沒了想揶揄幾句影帝緋聞的心情,隻說了句“也對”,便揮揮手放他繼續戳台球去。

直到都澤坐在那嚼了兩顆葡萄才回過味來——如果文逍在這,聽了他的話一定會“切”一聲,吐槽一句“臭裝逼的”,講究一個平等創傷所有蟲——都澤果然還是更想聽這個。

這些蟲千篇一律地無趣,他還是喜歡文逍那種有意思的蟲。

·

紙醉金迷的香薰味被初冬的夜風吹散,方無隅終於得以喘息。

置於方形台柱上的終端新換成了鏡麵的款式,斜下方映出穹頂碎鑽般的星空,斜上方浮著方無隅清晰分明的下顎線。

不多時,鏡麵上的側臉扯了扯嘴角,竟發出聲音來:“蟲都見到了,感覺怎麼樣,是不是都很惡心?”

詭異的是,方無隅並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唇。

薄唇徐徐吐出一縫煙,方無隅才道:“還行,隻是沒想到你居然還有朋友,弗朗西斯。”

鏡中的半張臉哼了一聲:“都跟你說了,幫手隻用找都澤、文逍,其他沒有見的必要。”

“幫手?”方無隅冷笑一聲,鋒利如刃的視線瞥向鏡麵,“那你還自作主張策劃綁架案,知道我給你的爛事收尾浪費了多少時間嗎?蠢貨。”

“你!”弗朗西斯咬牙,半晌才理虧般呼出一口氣,“算了,隻要你能救謝爾塔,隨你怎麼說!”

“你就沒有想過焱靖其實根本無所謂焱戎的死活,這隻是他對外製造的軟肋,虛假的弱點。”

“什麼意思?”

“海島上追殺我的雇傭兵是焱靖派來的,隻是那老狐狸做得很乾淨,下手也狠,死無對證,揪出他的尾巴不容易。也就是說,他根本不怕焱戎被撕票,你綁架焱戎不但交換不了謝爾塔的下落,還有可能讓焱靖真對謝爾塔下手,或者,焱靖說的就是事實,謝爾塔已經死了。”

“活要見蟲,死要見屍。”弗朗西斯斬釘截鐵地道。

“見到屍體後呢?”

“那我就去死。”

方無隅哼笑一聲:“好,記得死遠一點。我不想在穿回地球後被當成‘死而複生’的研究標本。”

對麵沉默良久,又似篤定似自我安慰地道:“但他不會死的。”

鏡麵上露出隻失魂落魄的眼睛。

方無隅漠然道:“真不像納什副主席會說出的話,這是要我更新對你的認知?”

“不需要。”

“今天送來的小孩裡有個叫阿塔的,和謝爾塔一樣,來自劣等星的F級雄蟲,連名字都相似,需要我替你撈出來麼?”

“不需要!”又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還煩躁地補充了一句,“彆蟲的死活和我有什麼關係?”

“看來確實不用更新認知,”方無隅彈了彈煙灰,“不過,這個阿塔,過於巧合了。”

那邊頓了頓,語氣驀地急促起來:“你的意思是把他塞進來的蟲和謝爾塔失蹤一事有關?”

“不一定,也許隻是單純想拿到你是同性戀的證據,我已經讓都澤去試探了,”想到了什麼,方無隅笑得有些意味深長,“你這兩個朋友之間挺有意思的。”

弗朗西斯沒聽懂他的意有所指,隻道:“你的朋友就很沒意思,我究竟要怎麼和那個檀笑說才能讓他把我弄出去?”

方無隅眼中露出點惡意:“沒把你送進精神病院而是送進私立療養院已經很夠意思了,等你什麼時候習慣把話裡的‘蟲’同義替換成‘人’再說……希聲?”

“什麼?你問那個啞巴的攻略進度嗎?嗬,恭喜啊,係統顯示他對你的好感度終於不是負了,雖然也不是正數。”

“不是。”方無隅視線掃過噴泉草坪上替前麵的雄蟲低頭拿外套的銀發雌蟲。

拿起手杖,把煙摁滅在欄台。

“我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