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脂 唇色(1 / 2)

電梯四麵都是鏡麵材質,希聲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朱唇粉麵,眼尾含春,是上了妝的效果。

今夜得知弗朗西斯·納什也在東上□□時,希聲向一名侍應生借了遮瑕,將嘴角、顴骨的淤青蓋住,結果被勒令他陪同的拜旦看出來了。

拜旦剛準備再往這張臉上添點“丹青”,突然有了更妙的主意——叫店內陪酒生給他上妝,然後讓他去和納什等蟲打招呼,故意羞辱他。

拜旦本是小他幾歲的弟弟,但大家族中的尚有兄弟鬩牆,何況皇家。

他如今已無法回到前線,對皇室而言,更是招來麻煩和惡名的廢物,難以作為籠絡權貴的聯姻對象,早就是棄子。所以他們把他丟給拜旦,美其名曰讓拜旦這個B級雄蟲幫他一點點治療精神力,說一家蟲,也不會招來閒話,實則就是讓他當拜旦的出氣筒,以便拜旦平穩度過提前到來的二次分化期。

電梯門滑開,灰藍色天鵝絨地毯鋪在腳下,整個通道除了儘頭的侍者間和更衣室,隻有一道厚重的包廂大門。

站在門前,希聲看著彩繪玻璃上自己被分割成數塊的影子,抬手把草莓味的口脂重重擦掉,才撳鈴。

門是隔音的,但希聲不費力就能聽到裡麵蟲的話。

“蟲神!A尖葫蘆?弗朗茨你這狐狸騙老子All-in?我不信你把把贏,出千了吧!”

上一秒還在想弗朗茨是誰,下一秒就聽到一聲熟悉的輕笑。

“彆嚎,開門去。”

希聲的手瞬間縮緊。

那聲輕笑就像片羽毛,帶著略顯低沉的字字句句,搔著他的心臟,連帶著結痂早已脫落的手心陣陣發癢。

一聲沉悶的響動,門被打開,裡麵刮出一陣香水與酒水混合的暖風。

高大的金色雌蟲一手撐著門框,身子傾斜,眼神迷糊,看來醉得厲害。

希聲認得他,這張臉也掛在帝都軍校紅牆上——都澤。

老師口中嚴重偏科但仍以同屆第二名畢業的軍雌,前線作戰風格驍勇無畏,卻在晉升到上校後就急流勇退,被家族安排進中央情報局,遠離前線戰場,成為行動輔助責任人。

後來聽說納什被綁後的救援行動是他主動申請負責的,那也是他近年來唯一一次從幕後到專案前線。

不待希聲說話,都澤就先吹了聲口哨,朝包廂裡偏了下頭:“東辰,你家什麼時候來了個這麼標致的苗子?藏著掖著不帶來,不夠意思啊!”

被認成出來賣的,希聲神色也未變半分,早就寫好的文字由讀屏係統念出:

[拜旦皇子得知納什閣下今夜也於此聚會,特邀諸位到樓下天琴座包廂小聚。]

AI讀屏腔讓都澤意識到麵前的蟲是啞巴,他揉了揉眼,慢慢睜大。

隻呆愣了兩秒,便露出饒有興致的笑意,眸中酒色一點點褪下去。

“十七皇子?”

“一個多月不見,你怎麼淪為拜旦的傳話筒了?而且還……”

都澤的視線從希聲的臉下移,再下移,再緩慢地勾勒上來。

白襯衫,黑馬甲,紅色蝴蝶領結紮在修長的脖頸下端,隱約露出一角鉛色的抑製圈,一把精瘦的細腰被收束的馬甲裹住。

銀白的長發編成鬆散的寬魚骨辮落在身後,和他的眉目一樣,避蟲視線地輕垂著。

但走廊裡暖色的光和包廂內門邊的彩球燈落在他身上,還是能看清那精致五官畫著的陪酒妝,純而誘。

……而且還打扮得像□□內要價最貴的那種陪酒少爺。

都澤在心裡補充完這句話。

“澤哥,怎麼了?”

東上□□的東家小少爺東辰剛送完文逍回來,屁股都沒坐熱就聽見都澤扒著門口叫自己。

東辰勾著都澤肩膀、撲在他背上往外一看——

嗬!說啞巴啞巴就到!

這妝造誰畫的,還挺帶勁。

希聲把話帶到,轉身離開。

“誒誒,彆急著走嘛。”

都澤眼疾手快,拉開大門,一步跨到電梯前擋住去路,按著他的肩膀轉了個向,推著他進包廂。

“你看,他們這幫醉鬼是挪不了窩了,一個個跟堆爛泥一樣,拜旦皇子想聚,還是請他自己上來吧。”

拉著門的東辰眼睛都快凸出來了:

不是,哥!你怎麼還真把他往裡帶啊!納什還坐在裡麵呢!

“弗朗茨,你看誰來了?”都澤高聲嚷嚷。

包廂內眾蟲齊齊看向門口,當即神色各異。

有的驚訝,有的尷尬,有的目瞪口呆,有的回頭看方無隅,但到最後,都統一成一種情緒——看好戲。

包廂內燈光昏暗,還隔得遠,方無隅有輕微近視,其實看不清,但從那一頭銀白長發和在露台時看到的畫麵,不難猜到來者是誰。

方無隅將煙按滅。

而希聲,視線觸及方無隅,就淡淡移開了去,一點點從側旁,繞了個弧度,垂落到地麵。

像片薄而涼的雪。

全包廂的蟲像動畫片中的群演,整齊劃一地眨眨眼睛,整齊劃一地麵麵相覷。

不是,我們要的撕逼呢?嘲諷呢?仇蟲見麵分外打架呢??

這對視、這氣氛、這兩相沉默,怎麼搞得跟破鏡重逢的八點檔劇情一樣啊?

方無隅不發話,眾蟲摸不準他的態度,也不說話。

在一片沉默——先前跑調的K歌王已經醉倒在台球桌上嚷嚷自己是白球等蟲戳了,所以連BGM都消停了的真·沉默中,方無隅看向都澤:“什麼事?”

“拜旦在樓下,想喊我們過去。唉,去不了啊。”

都澤推著希聲在綠色撲克桌的環形沙發上坐下,他自己則挨著方無隅坐——他得好好看他怎麼出千。

方無隅沒在納什的記憶裡搜尋到這個名字,便問:“拜旦是誰?”

周圍有蟲震驚。

都澤卻見怪不怪,叼起根煙笑他:“魚記性!”

一邊開始新一輪發牌,一邊介紹:“拜旦·賽爾迦·布裡甘蒂亞,順位第五十四的皇子,今年幾歲來著?算了不重要,還沒成年,但因為是B級雄蟲,還有二次分化的可能,所以擁有高位繼承權,資格序列上,是第四皇權繼承者。”

聞言,方無隅理解了都澤所謂“去不了”的原因。

看向東辰道:“你去問問拜旦殿下是否願意上來。”

納什和都澤下去、與拜旦皇子上來,看似結果一樣,實則是全然不同的概念。前者若傳開,便是這兩家站隊拜旦傾向明顯,一聽上下層便急急去拜訪;後者若傳開,便是拜旦禮賢,而樓上包廂的蟲態度不明。

至於話術不用方無隅刻意去教,自小浸淫在這□□中和各種權貴富豪打交道的東辰,單是電梯從這層到下一層的時間,就能編出一百條“去不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