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草坪的自動噴灌器剛隱沒下去不久,葉片上染著水珠,銀杏飄飄灑灑鋪蓋的一層更加劇了打滑的可能性。
方無隅猶豫片刻,剛要小心些杵杖走過去,便聽一陣輕微的踩踏翻飛聲——希聲已經像跑酷一樣一層層攀跳下來。
他想阻止方無隅過來,動作太急,落地時一不小心打滑,腳腕扭杵在地,抑製圈泛起不明顯的淡色,是抑製力量波動的信號,但他一聲都沒有吭。
他穿過草坪,來到廊前,隔著一排齊胯的白漆木橫欄看著方無隅。
希聲抬手打字,想說,沒有小孩被欺負,沒有那個梯子他自己也能下來,他沒那麼弱。
但方無隅先一步抬手撫向他的發頂。
希聲頓時垂下視線,脊背繃直。
——可想象中的摸頭並沒有到來,抬眼一看,方無隅隻是拿下了他發間的一片銀杏葉。
“腳踝扭了?”
輕緩的聲線給蟲以溫柔的錯覺,希聲覺得臉燒,搖了搖頭。
猜想自己的耳朵已經紅透,因為方無隅的關心,因為自己誤解了他剛才的動作,也因為在他麵前連續丟了兩次臉。
以前上山下海跳山崖眼睛都不眨,怎麼偏這時崴腳?
但顯然方無隅並不信他,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橫欄。
“坐上來,我看看。”
一種很自然的命令口吻。
希聲仿佛條件反射地聽從,手輕輕一撐,反身躍坐,雙腿一抬翻了半圈,麵對著方無隅坐在橫欄上。
行動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不拒絕有多傻,可已經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隻能告訴自己:他腿腳有傷,不便彎腰查看,這很正常,彆多想。
希聲坐在那裡,小腿空垂,因為過於拘謹,腳尖崩得很直,從大腿到膝蓋,再從膝蓋到腳背,拉出兩條修長而精瘦的黑色折線。
銀白長辮懸在橫欄後,發尾在綠草地上空輕輕搖擺。
方無隅將他的褲腳往上折了兩道,拉下鞋襪,露出那截細瘦微紅的腳腕。
希聲為遮掩尷尬,主動打字問:[你怎麼在這?]
不該在露天花園參宴嗎?
“有蟲說看見希聲殿下在這等蟲,我過來看看。”
方無隅說得稀鬆平常,完全沒有表露出從大部分蟲前仆後繼的熱情攀談中脫身立場的艱難。
希聲不好意思說是在等他,沒有接這句話,便隱晦地試探了另一個問題:
[他們說拜湛想向你求婚?]
“嗯。我離宴前單獨找過他,提前拒絕了。”
這反應過於平淡簡潔,希聲想追問原因,卻聽方無隅先岔開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