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學會看手相了?”
都氏集團的航空飛艦內,都澤躺靠在頭等艙的豪華座椅上,一邊開著睡眠燈和不同的雄蟲海聊,一邊頭也不抬地問。
“嗯?”方無隅視線移向他。
“你今晚盯著你的左手心發呆八回了,最長的一次神遊十分鐘,”都澤群發完一張萌係但非常內涵的澀澀表情包,轉頭看著方無隅,笑得意味深長,“怎麼,那隻雌蟲在你手心弄了很多。”
方無隅皺了皺眉,將手掌翻回去,不鹹不淡地道:“這是你自己的經驗之談?”
“我自然是有經驗的。”
都澤雙腿交叉,軍靴踩著放平的按摩椅,混不吝的模樣。
“這類經驗告訴我,讓我延遲航班等在這的你是去鬼混了,證據就是你一進來身上就一股高等雌蟲味,不抱著蹭能染上?老實交代,誰啊?”
“沒誰。”方無隅將頭轉向舷窗,看著暗夜星空,懶得搭理都澤的汙言穢語。
都澤卻不依不饒,不懷好意地笑道:“那我問問文逍。”
方無隅:“……”
說文逍,文逍到,方無隅的終端收到了文逍發來的一疊文件,解壓後是數張波形圖。
都澤湊了個腦袋過來:“這什麼?文逍還跟你討論這個?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我好像被你們排擠了。”
那麼大一隻帥氣軍雌開始縮在沙發上慘兮兮地假哭。
“……”方無隅簡單解釋道,“是文逍這段時間主要負責的病患,我今晚去看的蟲。這是他的心電圖。”
雖說方無隅也不確定文逍發來這幾張截圖的目的。
“他這情況有點嚴重啊,文逍發給你讓你做好心理準備?”
“你看得懂?”
“看不懂,但心電圖這麼亂的也沒跑了。難道你看得懂?”
“看不懂。”
但記得清。
方無隅在心裡說完後半句。
第一張,是他給希聲解腿根的束縛帶時的心率截圖。
第二張,是希聲靠上他肩膀時的心率截圖。
第三張,是希聲在他手心寫下問題一直到他開口前的那片寂靜中的心率截圖。
第四張,是他回答希聲“喜歡誰是你的自由,但我建議不要是我”時的心率截圖。
第五張,是他解釋原因說“我不屬於這裡,不會選擇和屬於這裡的蟲交往”時的心率截圖。
第六張,是希聲將頭垂進陰影裡抬手遮住眼睛後笑著揮手讓他走時的心率截圖。
第七張,他沒見過,但看時間戳,應該是在他轉身離開病房後的心率截圖。
……
從第一張的小幅度跳變,到第三張變化劇烈緊湊的峰穀波動,最後到逐漸平息沉悶的第五張第六張,以及第七張之後像是無聲哭泣般的波動……
每一幅波形圖,仿佛都帶著希聲的心跳,鼓動出那雙由盛轉黯的眼睛。
方無隅手心的癢意本在都澤打趣後有所減淡,但在觸碰過這些圖片後,又開始加劇。
他來到蟲族已經快三個月了,表白的話聽得不少。
焱戎的,拜湛的,其他記不清名字的雌蟲的……
每一隻雌蟲都坦蕩直接,公式般的花言巧語一個賽一個肉麻。
而希聲,他是唯一一隻猶豫、怯懦、發著抖、需要多番試探才敢矜持地表露心意的雌蟲。
這份膽怯,像極了生澀告白初戀的人類少年。
希聲在方無隅手心寫下“喜歡你”之後,便緊抿著唇抬頭看來,在一分一秒的時間流逝中,安靜等著他的答複。
當時,室內昏暗,可方無隅卻能清晰看到那雙漂亮眼眸中的亮色,分不清是水還是淚,氳澤著微微顫抖的眼睫和泛紅的眼瞼。
希聲永遠不會知道,那一秒,他的眼神與表情,其實早已勝過一切言辭熱烈的告白。
他也永遠不會知道,如果方無隅再多看一秒,理智就會溺死在那片水光瀲灩中,壓抑的衝動與欲望會破閘而出。
方無隅看著窗外想,如果他那時真的哭出來,他也許會忍不住吻下去。
·
收到文逍的消息是在方無隅到達中等星的第九天,發送時間是前一天晚上,方無隅宿醉睡了一整天,現在才收到。
點開對話框,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希聲殿下問我你還在中等星嗎,我想這也不是什麼秘密,星網報道都滿天飛了……]
往上翻:
[治療結束了,你那天晚上到底在病房乾了什麼?希聲殿下後續配合程度和自我控製程度高得驚蟲,科室的精神力治療效率都突破記錄了/問號臉emoji]
[我這不是八卦啊,是從醫者角度探討,說說唄/捧花emoji]
方無隅抬指打下[欺負他了]四個字。
看了片刻,又刪了個乾淨。
他皺眉按了按太陽穴,自語道:“你酒還沒醒是嗎……”
去衝了熱水澡,倒杯咖啡,好讓自己徹底清醒。
咖啡機預熱需要十七秒,研磨製作需要兩分鐘。
足夠方無隅翻完其他數不清的聯絡記錄。
焱戎的一條未接通訊夾在都澤密密麻麻的未接通訊裡,小心翼翼得像是一場斷聯已久的試探。
是的,焱戎也在這個城市,焱靖帶他來拜會布倫公爵。
布倫公爵是上一任帝都雄保會的常務副主席,不像納什這種走後門進去沒什麼實權的半吊子,他德高望重,在雄保會的勢力根深蒂固。
很多蟲私下說,如果不是寄予厚望的兩位雌子先後出事,他自請調離高等星,那上一任的雄保會主席就不會是弗朗西斯·納什的雄父,而是布倫公爵。
方無隅來見他,是因為布倫公爵通過都澤這個遠房親戚隱晦地表示,他對方無隅半月前發表的關於劣等星相關發展及規劃的演講有點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