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搖頭:“重光無需多勸,福已幡然醒轉,亦非自哀自怨之人。”他果真灑脫,隻糾結了片刻,話鋒就驟然一轉,懇切地向燕清揖了一禮:“此去許縣,路途遙遠,就不知重光可願讓福護送上一程,也好親見英雄風采?”
這是題試過完,他深感滿意,所以要申請麵試了。
燕清暗暗大鬆口氣,心領神會地笑道:“有誌同道合之新友相伴,便如膠漆之和,清隻會求之不得,又豈會不識好歹地拒絕?”
他們忽地變得如此要好,叫崔鈞看得目瞪口呆,暗暗出奇,忍不住打趣道:“鈞尚想將二位多留數日,好談些風雅之事,這下怕是不成了。原本重光就歸心似箭,現遊手好閒的元直也要自請當個忙人,非但不幫著留客,還巴不得立即就動身。”
徐庶揮了揮手中的羽扇,動作說不出的瀟灑好看,朗聲笑道:“州平若不想遊手好閒,這還不容易?”
崔鈞無奈地笑笑,拒道:“鈞事務繁多,憾不能同行,還是獨享這些個閒趣罷!隻是相逢相識一場,且容鈞為二位備些行囊,聊表心意。”
徐庶與燕清都知他苦衷,哪裡會不識趣地勉強,也不假作推脫,容他歡歡喜喜著人去牽了兩匹良馬——原先是要準備馬車,被對此敬謝不敏的燕清忙不迭地拒了,又取了些個乾糧盤纏,依依不舍地將他們送到了驛站。
燕清見他還欲再送,忙勸阻道:“送君千裡,終須一彆,有緣日後自會重逢,州平情誼已領,且回吧!”
崔鈞隻覺這句子聽著雖韻律古怪,卻奇妙而朗朗上口,深得他心,不由得回味了一番,徐庶則趁此機會,偷催著燕清馭馬跑了。
路上二人有說有笑,在燕清有心誘導下,徐庶越發覺得與他誌趣相投,直至天色漸暗,欲尋一地投宿時,突聞燕清歉意道:“清微有小恙,需先去一趟醫館,不知可否勞煩元直作陪?”
徐庶未詳察,聞言大驚:“重光竟有傷在身?”
燕清頷首:“隻是左臂稍有痛楚,小小損傷,應無大礙。”
隻不過真正的結果卻不如燕清此刻所輕描淡寫的這般簡單,待到去到城內醫館,尋來大夫診治,徐庶既極感驚詫,也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福亦曾闖蕩江湖多年,未將些個皮肉傷看在眼裡,卻仍懼骨斷之劇痛,不如重光多矣!”徐庶先感歎一番,又勸道:“隻是重光雖勇,仍須愛惜軀體,切莫再這般莽撞了。”
臂骨折了,本應痛若鑽心,可燕清舉手抬足卻未有半點異常,還與他們同坐飲酒,談笑風生,之後更是若無其事地騎馬趕路,途中顛簸了許久,與他交談,眉目也全然不泄半分痛苦之色。
徐庶卻不知,自己眼中冉冉升起的鐵血真漢子——燕清本人,也被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徹底懵逼了。
自穿越後,燕清的體質就有些古怪,尤其是對痛感變得極低,有時皮膚被些利物劃破,血淌下來許久,他見到衣裳上發褐的血跡後才驚覺不知何時多了道豁口。若不是痊愈得也快,危急關頭還有桃牌可以用,他恐怕早就冤枉地死於失血過多了。
這回出逃時把胳膊弄骨折了,他也隻感到有些麻癢的痛,查看後見未流血,不怎妨礙行動,又因拐到徐庶的機會近在眼前而興奮不已,也未太分神去管。
誰知情況如此嚴重!
燕清心裡暗暗發苦。可這個一不小心裝出來的大逼已經裝到一半,再擔心也隻能忍著把他裝完,隻得一邊雲淡風輕地寬慰驚歎不已的徐庶,一邊心裡滴血、默默後怕。
他過去受過的最厲害的傷,也是唯一用到手牌“桃”的一次,還是從長阪坡去長安的途中,他手裡恰好沒閃,又被追來的路匪的流矢射中小腿,自己拔了後,見那還是血流不止,隻得吃了個桃——說來也有趣,在用桃牌的時候,還真會淩空冒出來一隻水靈靈的蜜桃,隻是吃下去無甚飽腹感,會極大程度上加快傷口愈合罷了。
可誰知道桃能不能治內傷,比如骨折一類的……話不多說,趁天沒黑透,趕緊順了徐庶的堅持與好意,去車行買一架馬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