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想要周祁的命,但也有人想要顧羿的命,這倆人一同上路就是兩個任人宰割的香餑餑。
誰知道周祁腦子還挺清楚的,大約是家中突遭變故,讓他整個人冷靜也成熟了不少,他聽了顧羿的話也不惱怒,道:“我知道,我看上你的功夫了。”顧羿從小被人追殺,能全須全尾活到現在,武功定是不俗,而且他太和宮點燈時已經展現了實力,他作為王升儒的弟子並不丟麵。
顧羿一曬,行吧,這是誇他呢。
可惜周祁算錯了,顧羿就不是個好人,保彆人?跟他有什麼乾係?隻怕到時候刺客前來刺殺,顧羿覺得麻煩,一把推出周祁,讓他們趕緊宰了,省得麻煩他。
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周祁不可能大搖大擺上路,他肯定是想找個替罪羊,現在他找到了顧羿頭上。
周祁麵不改色,道:“我手上有顧天青的消息,你不是一直想找他嗎?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他現在在哪兒?為誰效命?為什麼有九十萬兩買你的命?”
顧羿皺了皺眉,臉色冷得能凍出冰渣來,“我怎麼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詐我?”
他最討厭和皇權打交道,這些人精於算計,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平南王周湛忍辱負重,在永樂帝下手之前自己搶先下手,自斷一條臂膀,禪位給自己的兒子。他做的最精明的一件事就是把周祁送上正玄山求道,興許周祁這行為乖張的性子都是在他爹的默許下長的,越是個繡花枕頭就越沒人可惦記。
對自己人都這麼狠,江湖人的命在他們看來一文不值。
周祁冷哼一聲,道:“我又不是你。”周祁自認自己囂張跋扈,但為人誠信。
“我怎麼信你?”顧羿多疑,他不免費幫人乾活。
“愛信不信,顧天青改頭換麵了,你認不出來很正常,因為他進了京都。”周祁說話很冷靜,道:“能夠拿出九十萬兩不是一般人,我手上有他的消息,你能把我安穩送到平南王府,我雙手奉上。”
顧羿想要去找如今已經位高權重的顧天青太難,周祁下頭有人可以使喚,倒是能給顧羿不少方便。
顧羿覺得這小世子爺真的不一樣了,才過了三年,人已經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他沉吟片刻,道:“我跟你走。”
除了顧羿以外,周祁還挑了三個門徒,其中一個是祝雪陽的徒弟陳也白,這人一直把徐雲騫當做自己一生的對手,可惜徐雲騫看不上他,從來也沒有機會對過招。剩下兩個人顧羿不怎麼認識,臨走時師父囑咐他們互相照顧。顧羿聽了一個響,沒有放在心上,知道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像當年徐雲騫那樣照顧他了。
周祁要的人,顧羿也答應了,王升儒原本就想放顧羿下山,此時也並不多做阻攔,隻是歎氣。
顧羿下山那天又是個雨天,王升儒親自送顧羿下山,顧羿給他撐傘,自己淋濕了大半截也沒多言語。當年上正玄山是師兄陪著他走了六萬四千七百二十六階,如今下山是師父陪著他走,不用提醒,顧羿這次一個台階也沒落下。王升儒這兩年越發顯老,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年紀大了心也軟,看著顧羿走了心裡有些不舍。
顧羿以為王升儒會給他說教一番,但他什麼都沒說,他給了顧羿一封信,道:“有事就去青城山找雲出塵,他會幫你。”
王升儒說完之後扭頭便走了,撐著一把傘慢悠悠踩著正玄山的石階,衣袂翻飛,背影有些仙風道骨,好像等會兒就要羽化登仙隻在原地留下一件道袍。
顧羿一直目送師父的背影消失,拿到信件心中有些暖。他跟周祁這一趟下山不會太平,王升儒卻執拗給他留一條後路,不論顧羿在江湖上如何漂泊,總還會有師父惦記著、庇護著。
下山時顧羿想過要不要去看看他師兄,但害怕自己會不舍得,他總覺得他跟師兄還能再見麵,徐雲騫橫豎隻會賴在文淵閣,就算顧羿在江湖上遊了一圈回來,他師兄也巋然不動在等他。
周祁是個王世子,下山的陣仗挺大,除了正玄山弟子,一百平南軍也來護送,顧羿甚至覺得其實周祁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周祁已經收拾妥當,結果顧羿還在抬頭仰望正玄山,從這個角度隻能看到文淵閣的塔尖,塔尖上有一個白點,顧羿猜測那上麵應該立著一隻白鶴,姿態高挑,不可一世,有些像他的大師兄,他期待徐雲騫能夠出來看他一眼,可惜沒有。
周祁身為平南王世子,長這麼大也沒等過彆人,從來都是彆人等他,掀開馬車簾不耐煩道:“你看什麼呢?”
顧羿悠悠道:“看夫人。”
周祁:“……”他已經聽說過顧羿和徐雲騫那點不清不楚的事兒了,扔下馬車簾,罵了句:“死斷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