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散 “我的淵兒,終於不用再恨了。……(1 / 2)

......什麼?!

穆離淵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不信對方的話。

江月白不惜服用禁藥恢複內力,不就是為了拿到天機劍,好震懾仙門百家。

怎麼會輕而易舉地讓出?

怎麼會讓給自己這個仙魔兩立的仇人?!

九霄魂斷猛然出鞘!劍指對麵的人。

穆離淵冷冷說:“江月白,你說的話,我不會再相信一個字。”

他上過對方太多次當。

每一次的滋味都剖心剜骨,隻有自知。

他不想,也沒有能力再承受一次。

九霄魂斷寸寸逼近,張揚的魔氣吹得江月白長發翻飛。

劍鋒在白衣前遲疑了一下。

因為江月白站在原地未動,根本沒有要躲的意思。

“拔劍!”穆離淵盯著江月白。

“我沒有騙你。”江月白沒有拔腰間的風雪夜歸。

寒風蕭瑟,淡紅花瓣在劍風中旋轉,落入白衣黑發,像是血色刻在肌膚。

江月白在萬物風動中,靜靜看著眼前人。

穆離淵忽然產生幻覺。

也許隻這個眼神,就足夠他相信了。

江月白伸手,召過了擎天樹下天機劍,接在掌心。

“九霄魂斷雖是好劍,卻折斷過一次,”他調轉長劍,將天機劍的劍柄遞給穆離淵,神色認真,一字一句,“這把劍完璧無瑕,才配得上我的淵兒。”

擎天樹落下的花瓣還在飛旋。

好似昔年滄瀾山上的紫藤花碎屑。

穆離淵眸色微動。

九霄魂斷不知何時已在花味的風裡垂下了劍鋒。

天機劍藍光縈繞,仿若蒼穹星辰墜塵間。

這的確是舉世無雙的好劍。

穆離淵垂眸看劍,在心裡想,江月白剛剛說了什麼......

他說隻有這把劍,配得上,他的淵兒。

穆離淵的手指觸到天機劍的劍柄。

冰涼,卻溫和。

如同滋養萬物的靈泉,充沛的靈力源源不斷順著掌心向上湧動,霎時間充盈所有經脈。

難道這把劍......真的是千古第一神器天機劍?

江月白引開其他人,隻為了將天機劍交給自己?

穆離淵怎麼都不敢相信,他問:“為什麼。”

可江月白隻深深看著他。

不再答話。

這雙常年清冷無情的眼眸,此刻卻似含著萬種深情。

一言不發,卻又已經說了千言萬語。

這真的是江月白的眼睛嗎。

穆離淵心思一顫。

遠處忽然爆開一陣巨大的喧嘩——

擎天樹裂作兩半,枝葉散成灰塵。

石板道節節崩裂,腥臭的黑水漫天四濺!

穆離淵手中天機劍融化不見,腳下站立的地方褪去顏色,變成灰蒙蒙的山丘。

麵前的江月白也化作一陣薄風消失。

遠方的天空升起一輪碧藍色的太陽!

修士們發出浪潮疊起的豔羨歡呼。

雲樺站在高聳山巔的天機門前。真正的天機門前。

手裡舉著那把耀眼的天機劍!

穆離淵的視線被那道絢爛的藍色劍光灼得模糊。

耳邊充斥著嘈雜的喧囂聲。

心跳如撞蕩的惡獸。

再也按捺不住殺意。

他,又,上,當,了。

江月白的幻境太精妙絕倫。

算準了他會問的每一個問題、預料到了他會心軟的每一個瞬間......

將他困在這個可笑的牢籠。

江月白為雲樺掃清了對手和障礙,傳世秘寶終歸於滄瀾門。

驅散所有流言蜚語,震懾所有狼子野心。

第一仙門不用再隻靠殺伐十餘年的一把風雪夜歸。

天機劍重新將滄瀾門送上高不可及之巔。

用這樣一個毫不光明的伎倆。

江,月,白!

穆離淵將這三個字狠狠咬碎在心底。

這三個字根本配不上仙帝那句“北辰星動”,不配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心軟!

什麼北辰仙君!什麼清風明月!

江月白隻是披著一層出塵無瑕的假皮,內裡的人根本是心機欲|望滿身。

而他卻被對方天衣無縫的騙術蒙蔽了雙眼。

十幾年來從未看清!

......

圍繞的人群在驚歎和歡呼,又在下一刻突然陷入死寂。

腥紅的魔氣順著人群的縫隙奔騰翻湧,像突如其來的巨海浪潮,瞬間席卷包裹漫山,迅速逼近著中心的人影——

萬千道魔氣幻化出惡獸的頭顱,紛紛張開血盆巨口!

穿梭人潮的魔瘴燎著了修士們的發絲和衣擺,人們尖叫痛呼著後退。

被魔獸包圍的雲樺神色微僵。

穆離淵的身形已經在同一時刻出現在了雲樺麵前,赤羽魔鞭直衝他懷中天機劍探去!

卻在勾住劍身前,被一隻手緊緊攥住。

白衣如雪落,江月白擋在了雲樺身前,淡淡說:“天機門內秘寶隻認一主,魔尊來晚了。”

穆離淵冷笑:“我不要啊。”

他負手身後,雙手橫攥九霄魂斷——未出鞘的魔劍已經散發強烈殺氣,發出凶獸“咯吱”的可怖咀嚼聲。

他隻是想毀了這個東西。

既然得不到,那就誰也彆想要!

江月白迅速向後示意了一眼。

雲樺立刻攜劍退走!

各家修士們也紛紛趁此機會,逃命般地遠離此處的劍拔弩張。

江月白抬手,一張霜雪凝霧繞身而出,將其他人儘數隔在了結界之外。

天機劍碧光隱匿,落日下寒風飛旋。

山巔白衣飄揚,江月白掌中現出風雪夜歸的形狀,朗聲道:“十餘載恩怨,也該做個了斷。今日二十六家都在,魔尊敢不敢來接風雪夜歸一劍?”

遠處人群皆屏息睜目,心跳如擂,隻敢仰頭望向山巔,不敢離近半步。

風雪夜歸寒霧縹緲,與九霄魂斷的腥紅魔氣在結界裡纏繞,交錯成刺眼的顏色。

“了斷。”穆離淵眉眼陰森,笑得猙獰,“師尊想做什麼樣的了斷?”

不過就是殺人見血!

江月白想要他的命,三年前在仙門百家雲集的謫仙台上已經要過一次,如今還要在仙門二十六家麵前,再要一次!

他與天機劍都隻是江月白眼中的棋。

天機劍可保滄瀾門百年穩固,殺了魔尊可破北辰仙君風華不再的傳言。

何必用“了斷”這兩個字,將勾心鬥角說得如此正氣凜然!

穆離淵整個人已被濃重的魔息與殺氣包裹,每根發絲都散發著暴戾的恨。

江月白舉起風雪夜歸,輕聲說:“讓為師看看你的真本事。”

江上清風,月下白雪。

北辰仙君仍舊高不可及。

穆離淵充血的目光順著風雪夜歸一路向前,停在江月白的身前——白衣風中單薄,衣下的每一寸肌膚,都曾在他掌心下滾燙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