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印記形成，冉宿夢被她斬首的瞬間，死亡的感覺同步傳達到了白從霜身上。她甚至能品味出冉宿夢第一次死亡時的茫然——這人連到底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

而第二次呢？情緒是複雜的，是值得反複咀嚼與品位的。那一瞬間的痛楚，隨之而來的巨大茫然與惶恐，恐懼與絕望幾乎在同一時間攀至巔峰——在這濃重的痛苦與絕望裡，意識一點點消散去，簡直是絕妙的死亡體驗！

說起來，作為契約的另一方，這人類與她是極為契合的。她是“不死”之身，而這人類能夠死而複生，多好啊。這簡直就是上天賜予她的禮物。

——能帶來無限死亡快感的絕妙禮物。

濃鬱到幾乎能令普通鬼怪暴斃的凶煞氣息被毫不壓抑地釋放出來，白從霜就這麼一路招搖地釋放著自己的氣息，瞬間回到了玄水聖教。她徑直落入自己院落，巨大的暗影立刻將整個院落覆蓋，從遠處看仿佛是遮天蔽日的烏雲一般。

原先在附近巡邏的、負責守衛的鬼怪們立刻撤走，最大限度地遠離山頂院落。

“教主這是……被哪方勢力觸怒了？”大護法被那氣息震懾得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他甚至不敢注視那一層黑霧，隻壓低聲音忍不住去問虞之野。

“我怎麼知道？”虞之野同樣無法理解，但她認為絕不會是被觸怒。以教主的性格……如果真被觸怒，恐怕某個勢力被屠殺的消息早就傳遍星靈界了。如果那方勢力是十二宮三聖教之一，戰鬥的聲勢也該是驚天動地的。現在這情況……

震懾？警告？施壓？虞之野想不通。她望向匍匐在院落之上的黑霧，隻覺得那是某隻並未完全顯露身形的巨獸。她凝神想要再看清些，就見那黑霧翻湧，似乎有某種東西要蘇醒過來——

虞之野猛地閉上眼睛，扭頭移開視線，她聲音淩冽，果斷道，“不要好奇關於教主的任何事，如有需要，她會吩咐的。”

“……”大護法逄煌表情複雜，他古怪地盯著虞之野緊閉的雙目，本想說些什麼，就看到虞之野身後的黑色影子對半裂開，好似對他張開巨口……於是，他很快調整好表情，微笑道，“您說得對。”

玄水聖教實力為尊，作為大護法，他顯然不敵副教主。

虞之野輕哼一聲，一直到那股縈繞心頭的危機感消散才緩緩睜開眼睛。她極快地掃了一眼山頂黑霧，便很快轉身朝會議廳走去，“玄水山附近誕生的那些小鬼訓練完了沒？活下來幾個？多訓練訓練，彆到秘境裡丟了玄水聖教的臉。”

“還在訓練，不過已經有十幾個不錯的苗子開了靈智，實力也是不錯的。再養一養，總會出幾個值得培養的。”

……

她怎麼……睡過去了嗎？這裡……

冉宿夢本有些迷茫的眼神在接觸到那熟悉又恐怖的床幃時陡然一驚，她整個人清醒過來，一個激靈就直接坐起。

她沒有回到現實世界！

……對，她還沒死。她還沒死……所以必須要死亡才能返回嗎？她睡了多久？她來到這個世界有一天了嗎？這樣的話，她回到現實世界那邊時又會是怎樣的時間點，依舊會在鬨鐘鈴響之前嗎？

“做噩夢了？”

冉宿夢差點沒整個人彈出去——如果她身體真的有這麼靈活的話。她瞪大眼睛，撐在床榻上的手忽然就被冰冷的手掌覆蓋，那女人從她身後靠了過來，柔若無骨般貼上她的背，冰涼的氣息貼著她耳廓，慢悠悠地吐出：“夢見什麼了？”

“……沒，隻是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了。突然醒過來，來到這裡，就有些沒反應過來。”冉宿夢儘可能平靜的回答道。她能夢見什麼？這不就是她上次死亡地點嗎？這女鬼帶她故地重遊還要故作不知地問出來，真該死啊！夢見什麼？夢見某個不要臉的鬼在歡好後毫不留情挖了她的心！

“你身體好僵硬，是害怕我嗎？”身後人並未因這個回答而有什麼反應，不僅沒有離開，反而與她愈發貼近，冉宿夢甚至感覺到那唇瓣若有似無蹭過她耳尖的觸感。

冉宿夢暗自咬了咬牙，到底還是強行穩住了。她極力令聲線不再顫抖，回答道：“……當然不是。隻是我剛剛睡醒，沒活動開身體，所以顯得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