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妹妹,你是府裡的二小姐,璉二爺的親妹妹,怎麼能任由人欺負呢?人欺你一分,你一忍再忍,她們就會得寸進尺,貪得無厭。你拿起公府小姐的款兒來,誰又敢小覷你。”鄧木坐在迎春對麵,勸她要自己立起來。
迎春歎了一口氣,隻說:“她們要還回來,我收著便是。若不還來,我隻當是自己丟的。到底奶娘哺育了我一場,怎好與她撕破臉麵。老太太、太太們問起,要是遮瞞不過,我也不替她們討饒。”
“妹妹這話就大錯了,咱們家請她們來喂小主子,是給了月例的,又不白使喚。本來銀貨兩訖的事,偏咱們家寬宏慈善,要留下這些人來榮養。她們自以為比彆人多些體麵,就專門欺上瞞下,挑唆著小姐姑息養奸,不僅壞事做儘,還會帶累你的名聲。”
鄧木將她手裡的書抽出來,又分析道:“等她撈走了你的家私,她非但不謝你,還會罵你糊塗愚笨,懦弱好欺。便是你忍了,又有什麼趣兒,你可曾因此而歡喜幾分?”
“鴛鴦姐姐所言不差,我眼下隻盼著司棋快點回來,她們也忌憚幾分。”迎春將手伸進棋盒裡,抓了抓子。
“司棋再如何悍勇,將來也是要嫁人的,無人能扶持你一輩子,再過二三年你出了閣,又能依賴誰呢?終歸要妹妹你自己站起來。”鄧木也知道一個人性格形成不是一朝一夕,固執己見的人如何勸都不中用。
她也不過是路見不平,出手相幫而已,人生的路重要自己親自去走。
這時候繡桔帶著迎春奶娘的兒媳來了,隻說奶娘沒功夫。
鄧木扶著桌子站起來,對王住兒家的說:“今日趁我在這裡,你速將二小姐的東西還回來,倘若不還,我就告訴老太太,將你們這些蛀蟲都攆出去。”
“哎喲喂,姑娘好大的架子。俗話說爹死娘嫁人,各人管各人。既分了房,爺們屋裡的人,怎麼能伸手到姑娘房裡。”王住兒媳婦兩手搭在髀間,努了努嘴。
“大風吹倒梧桐樹,自有旁人說短長。你一個下人欺負到主子頭上了,還敢嫌人多事忙。”鄧木並不想跟她多理論,伸出手來說:“你隻把偷摸順走的東西銀子拿回來,我或可饒你一回。”
王住兒媳婦將脖子一擺,神氣活現的,活像個公雞抖冠子,陰陽怪氣地說:“姑娘彆癩皮狗耍威風,覺得自己頭上沒有主子奶奶,就當自己是個體麵人了,論資排輩都是奴才。”
鄧木聽了不由動怒,揚手扇了她一巴掌:“就算是奴才,我也打得了你。”
“誰家的奶娘不仗著哥兒姐兒多得益,金姑娘不也巴著老太太,恨不得嚼出油水來。”
王住兒媳婦捂著臉不服氣,偏偏要戳鴛鴦的短,還一臉挖苦地瞅著她,“你又不是二姑娘的正經嫂子,她也不是你嫡親的小姑子。就算二爺一輩子不娶,也未必把你扶了正。何必心坎上掛秤砣,多累這份心。”
迎春見事態不妙,忙拖住鴛鴦的胳膊,勸她:“好姐姐,這事本與你不相乾,還是算了吧。”
鄧木將袖子一拂,把她的手撥開,站在王住兒媳婦跟前,一雙眼睛像要冒出火來似的,怒氣衝天地瞪著她,說:“我是什麼人與你何乾,我是正、是歪,不妨礙我舉告你。我隻知道奴盜主物,初犯刺“賊”字,再次刺“盜”字。若竊盜、搶奪累計三次者,處以絞刑。敢問你婆婆犯了幾次,你又犯了幾次!”
那王住兒媳婦被她咄咄逼人的話,生生嚇退了兩步,卻也沒仔細聽,隻當她在胡說八道震嚇人,這府中偷盜官司多了,也沒見哪個被放出去。
“姑娘也彆嚇唬我,我拿東西事小,你偷人又怎麼說。你養漢老婆穿裙子,彆假裝正經人。誰人不知璉二爺愛的是男人。”
繡桔看不過眼,罵道:“爛了舌頭的,瞎話什麼!”
王住兒媳婦將腰一叉,揚聲罵道:“前兒金姑娘小產了,老太太還可惜得不行,我看縱生下來也是雜毛凍貓子,便是學趙姬生下嬴政來,還不知姓呂姓秦呢!”
鄧木總算知道了為何林妹妹要在《葬花吟》裡寫“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就這些婆子媳婦的造謠水平,府中就沒一個乾淨人。想當初為了硬拆璉鳳CP,給王連安了一個厭女喜男人設,眼下看來,她還真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若是靠老太太打發了他們,那自己縱使逃到了天涯海角,也免不了被人說嘴。她就不信憑自己還治不了他們!
鄧木先撇下王住兒媳婦,叫繡桔去王夫人屋裡找金釧兒出來,然後帶上喜鵲,再喚來司棋,湊齊了紅樓四烈婢。走在路上又叫來小打手蓮花,吵架王麝月,一共七個人浩浩蕩蕩地闖進了迎春奶娘的屋子。
凡是箱籠匣櫃,她們一齊搶出來,全部丟到外頭院子裡亂翻亂擲。繡桔蹲在旁邊,一麵指認迎春的東西,一麵盤點銀錢。迎春奶娘出去賭錢了還未回來,家中就王住兒一個。
他見來的都是各院的副小姐,都是女霸王似的人物,又不敢拉勸,又不敢叫罵,隻得跪著央求:“七位姐姐饒過我們吧,我娘母子糊塗,做了錯事,還請姐姐們高抬貴手!”
但誰有空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