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不言揉了揉眉心,無奈同她細說血色鳶尾在沉香國的傳說和寓意。
“沉香國有一個古老的傳說,數百年前沉香國從瀾江一分為二,上遊是阿百族,下遊是笛蘭族,兩族分庭抗禮,水火不容。阿百族是母係氏族,女子為尊,年輕的姑娘都被尊稱為阿百,在她們的語言裡是大地的女兒之意。而笛蘭族居住在瀾江下遊的平原地帶,是騎射為生的遊牧民族,以父權為綱。
笛蘭族男子多驍勇善戰,一直覬覦著瀾江上遊的水草豐美之地,數次意圖侵占阿百族的領地。但阿百族開智更早,又注重文化傳承,族人多善借水勢,以計謀退敵。笛蘭族與阿百族如此僵持了數十年,直到笛蘭族天降神兵,出生了一位有勇有謀的大將軍阿米爾,領兵急渡瀾江,一路勢如破竹,迅速逼近了阿百族的腹地。
阿百族生死存亡之際,族長最聰慧的小女兒帕裡黛挺身而出,帶著一小隊親兵上前誘敵入埋伏,一舉殲滅了阿米爾不少精銳。但帕裡黛所帶去的親兵也是有去無回,皆葬身在茫茫江水中。隻有帕裡黛因為水性不錯,隨瀾江一路飄到下遊岸邊,僥幸活了下來。
帕裡黛雖然未死,卻意外來到了敵人的腹地,想返回故園已是希望渺茫。帕裡黛領兵出征前便存了死誌,此時僥幸活下來,仍惦念著危在旦夕的族人。她明白,隻有除去阿米爾,阿百族才有存息的可能。
帕裡黛上岸後,被笛蘭族的牧民救回了駐地養傷。因兩族言語不通,她順勢扮作笛蘭族啞女,騙過了單純的牧民。駐地離阿米爾的軍營不遠,帕裡黛常幫著牧民去給士兵們送馬奶,一來二去阿米爾便從手下士兵口中聽說了這位清麗動人的啞女。
傳聞中帕裡黛有一雙善解人意的眼睛,雖不言語,光是那眼中的萬千柔情便十分醉人。在帕裡黛的蓄意引誘下,阿米爾很快同她墜入了愛河。帕裡黛在阿米爾跟前挑撥離間,使他和族人兄弟離心,三軍分裂。阿米爾的親信猜到帕裡黛是阿百族的奸細,多次提醒阿米爾,但阿米爾已被愛情蒙蔽了雙眼,深陷帕裡黛為他編織的溫柔鄉中,不願相信枕邊人會背刺自己。
直到阿米爾某日醉酒提前醒來,聽到帕裡黛獨坐銅鏡前,對鏡絮語。鏡中倒映著帕裡黛的一雙明眸,沒有往日的柔情蜜意,儘是冷漠與怨毒。多次交戰的經曆,使阿米爾聽得懂一點阿百族的語言。他親耳聽見自己視若珍寶的愛人,說著異族的語言對鏡立誓,要殺了他為死去的萬千族人複仇。
阿米爾冷靜下來後,舍不得親手處死帕裡黛,於是把她放逐到一處貧瘠無人的荒山,任她自生自滅。荒山上儘是沙土,是連植被都難長出的苦寒之地,連野果都難尋。帕裡黛在荒山上挨餓受凍了七日,阿米爾便後悔了,親自上山去尋帕裡黛。
帕裡黛滴米未進,靠著山上的露水捱了七日,虛弱得奄奄一息。阿米爾找到她時,天上的蒼鷹已經迫不及待地盤旋在她身側,隨時準備享用這具軀體。阿米爾趕走虎視眈眈的蒼鷹,扶起帕裡黛,問她是否願意重活一次。隻要她願意拋下過往,他可以既往不咎。
帕裡黛明亮的眼睛凹陷下去,她望著阿米爾一言不發。阿米爾重複了一遍,他馬上會是笛蘭族的新王,隻要帕裡黛輕輕點頭,他會讓她成為王的女人,尊貴無匹。帕裡黛笑了,胸腔震動地費勁吐字。她說,阿百族的女子生來自由,從不做男子的附庸。與其被人拘役於王庭,不如獻給天上的蒼鷹。
阿米爾倏然呆住,被這話深深震撼了。也許從前他愛的帕裡黛,隻是他以為的溫柔小意的女子,並不是真實的自由的帕裡黛。但當眼前的女子疲累地閉上雙眼,溘然長逝,阿米爾仍感到深入骨髓的心痛。阿米爾後退半步,任蒼鷹擄去愛人的身軀,試著去感受她追求的自由。
帕裡黛死後,阿米爾收兵不再攻打阿百族,並立下遺囑令子孫不得舉兵再犯。笛蘭族和阿百族在此後的百年間維持了難得的和平。阿米爾死後也葬在那處荒山,荒山不久後突然長出了植被,漫山遍野皆是熱烈如火的血色鳶尾花。
有人說,血色鳶尾花寓意恩怨即逝,愛意永存,也有人說血色鳶尾代表著熱烈如火的自由與生命。從那以後,血色鳶尾就成了沉香國的情花,年輕男女常互贈此花言明心意。”
謝不言解釋完血色鳶尾背後的傳說,薑瑤正被帕裡黛和阿米爾的故事感動著,就聽見最後那句“血色鳶尾就成了沉香國的情花,年輕男女常互贈此花言明心意。”
她心中一顫,磕磕巴巴地慌忙擺手否認:“怎麼可能,虞越澤對我能有什麼情意,多半……多半是弄錯了。虞越澤他給這麼多人都贈了香囊,難不成他個個都情意深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