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老兒才發現謝不言這尊大佛居然在自己所轄的小鎮上潛居了數月,聽聞他是奉旨來查案的,更是嚇得心肝顫了顫。
謝不言不緊不慢地吹涼縣令奉上的茶水,覷了眼縣令老兒灰白如土的臉色,冷笑一聲:“此番雖不是來查你的,但也見了不少醃臢事,你要想保住這頂烏紗帽,須得將功補過,幫我……”
謝不言將調查皇商慕容氏與沉香國虞氏勾結走私漏稅一事簡要說了,把需要查證的線索吩咐下去,再三叮囑縣令切勿走漏風聲,打草驚蛇。
縣令清楚妨礙欽差查案是要掉腦袋的,恨不得起誓保證。
謝不言既敢向他透露此案,亦是查明了這縣令與慕容氏及虞氏皆無黨朋來往,背景清白,又是個不驚嚇的軟柿子。
臨走前,謝不言不忘把裝著藕布衣裳的木盒交托給縣令,隨進京的官差送去京城。
縣令鬆一口氣,才想起來問謝不言在溧水的住處,需不需要派人打點什麼。
謝不言沉思半晌,留下一紙銀票:“幫我買下幾處種滿藕花的蓮塘。”
縣令半天沒反應過來,以為自己聽岔了……買蓮塘?沒聽說過這位謝大人喜歡吃藕啊。
正想多問一句,謝不言已經掠過屋簷,不見蹤跡。
縣令不敢怠慢這個平平無奇的木盒子,一刻不敢耽誤地命官差速速送去京城。
珍寶閣的主事收到木盒,交給吳老板。
吳老板讀完木盒中謝不言的留信,納悶一向不輕易求人的小侯爺居然為著兩件衣裳,開了金口求他幫忙。
他樂得成全這個人情,但也好奇什麼樣的衣裳犯得著這般花心思。
撚起衣裳一角,輕輕撣開,流雲般素美的衣料晃了他的眼。
指間的觸感薄若蟬翼,又觸手生溫,有種滑不丟手的軟糯。
細嗅之下,還有淡淡的荷香。
吳老板原以為是木盒裡放了香料的緣故,但並未翻找到。再三嗅認,才確定是衣料上自帶的天然味道,清新淡雅,似有若無。
雖不經營衣料布帛,但看遍摸遍了世間珍寶的吳老板,敏銳地直覺這種從未見過的布料會成為達官貴人中意的心頭好。
他的眼光一向毒辣,輕易不會對凡俗之物高看一眼。是以,當吳老板把這兩身衣裳擺在了最大的珍寶閣的最顯眼處時,一眾夥計都瞪直了眼睛。
果然不出他所料,常來逛珍寶閣的公子千金,名門貴胄,皆對這兩件藕布衣裳移不開眼,願意一擲千金買下來。
但經商老道的吳老板豈會輕易放過這個炒作的好機會,對一水兒來問價的貴客都搖頭婉拒。
畢竟他手頭隻有這唯二的兩身衣裳,輕易賣掉就沒了。
吳老板一邊把這兩身衣裳每日擱在不同的分店中展示,吊足了胃口卻遲遲不賣。一邊派人快馬加鞭送信給謝不言,請他想法子多送一些這般布料的衣裳來,價錢好談。
這兩身令人眼饞已久的衣裳最後被獻給了長公主。百花宴上,長公主攜駙馬各自穿著藕布裙衫一同現身,一下子吸住了赴宴賓客的視線。
長公主對這身芙蓉纏枝百迭裙很是滿意,闊氣地賞了吳老板百兩黃金。
以往皇親貴眷的錦衣華服最常用沉香國的錦繡綾羅織就,卻是端莊有餘,輕靈不足,穿在身上繁重得很。
而這些名門閨女們的身軀嬌貴得很,每每穿著繁重的禮服便會留下淺淺淤痕。
長公主穿著藕布製成的百迭裙,儘管裙擺層層疊疊,但卻依舊輕盈自在,穿在身上感覺不到明顯的重量,輕若無物。
微風吹拂衣裳時,廣袖寬幅隨風輕擺,勾勒出衣裳下的美人身形,比以往的錦繡綾羅更能顯露出公子佳人身形之美。
賞花宴之後,吳老板的珍寶閣更是被世家小姐們踏破了門檻,留下千金,但求一身輕盈靈動的藕布衣裙。
而溧水這邊,薑瑤自從交托衣裳去京城後,就每日翹首以盼,期待著京城傳來好消息。
雖然她自信藕布的美絕不屈居於錦繡綾羅之下,但結果未見分曉之前,她依舊惴惴不安。
直到這日,謝不言把京城的來信徐徐展開。
信中,吳老板毫不誇張地把京城發生的種種簡述一遍,懇求謝不言再多送一些藕布衣裳來。最後,還貪心地問,能不能把織出這藕布衣裳的人送去他那兒高就?他願以厚禮相待。
謝不言看到最後,心中冷哼,想謀他的人?做夢。
阿瑤獨屬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