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以舟原本讓她先吃,但她沒開動。牛肉、雞翅、麵包分了兩盤,切好的奶油蛋糕有點融化,薯片和堅果倒在水晶碗裡,裝著可樂的高腳杯上各夾了兩片檸檬。還有兩隻餐巾紙折的白天鵝立在桌上。
“你會做飯?”祁蔚叉起一顆蝦仁,味道很不錯。
“在香港會自己做一點。”張以舟說。
“哦,你在香港工作?”
“半工半讀。”
“讀……”祁蔚算了算他這個年紀和這個情況一般來說在香港讀什麼,“非全日製博士?”
“對。”
“什麼專業?”
“人工智能方麵的。”
祁蔚了然地點了點頭。
“有了解?”
“沒有。”
“那你點頭點這麼快。”
“我知道了你學人工智能方麵的。不是嗎?”
“倒也沒錯……”張以舟嚼著牛肉說。祁蔚對什麼都一臉自信的樣子,仿佛全世界沒有她不知道的。但這狀態和“裝模作樣”倒還是有區彆的,她就是覺得全世界都在她的掌控中,哪怕現在不知道的事,以後也自然而然會知道,這就是個小事罷了。很坦然、很自洽。
“你在香港讀了幾年書了?”祁蔚問。
“7年,還有4年要讀。”
“那你是本科就去了。”祁蔚說著,又指揮張以舟去廚房給她取了雙筷子。雖然她高中開始在國外,但還是習慣用筷子吃飯,畢竟家裡有保姆跟著去,頓頓還是吃她的中餐。
“對。”張以舟取了兩雙筷子回來,兩人一手高腳杯,一手筷子。全世界的餐具,除了手,就是筷子最好用。
“你在香港住哪?我在香港也有房子,有時候會過去玩。這麼點小地方,說不定我們倆還是鄰居。”
張以舟夾起一角蛋糕,意味深長道:“我們肯定不是鄰居。”
“為什麼?你又不知道我的房子在哪。”
張以舟揭曉答案,“港中文附近有片村屋,我住那。”
“哦,”祁蔚依然是了然地點頭,“我的房子可以俯瞰香港,興許能看到你。”
奶油在張以舟喉嚨裡噎了一下。
“你沒有談過戀愛?”祁蔚問題跳轉,像看無營養言情小說一樣,翻頁超快。
“沒有。”
“為什麼?”
“呃……很奇怪嗎?”
“奇怪。”筷子夾著薯條,在蝦仁盤子上沾了湯底進嘴,“十二歲要有喜歡的女孩子,十三歲談戀愛,十五歲……”祁蔚沒往下了,她怕白紙受不了,“總之我認識的男生都這樣。”
張以舟想了想,“我十二歲在讀書,十三歲在讀書,十五歲也在讀書,不出意外的話,要讀到將近三十歲。但談戀愛或者不談戀愛都隻是一種選擇,是可以選或者不選,不是嗎?隻要通往的是舒適、平靜的生活。”
“也對。那你沒有喜歡的女生?”
“……”張以舟拆開“白天鵝”,擦拭嘴角。
“懂了,你今晚情竇初開。”祁蔚嘴裡嚼得嘎嘣脆。
“你好自信……”
“難道我說錯了?”祁蔚忽然湊了過去,與張以舟眼睛對眼睛。在張以舟臉紅的時候,祁蔚舔了舔他的鼻尖,隨即誌得意滿地坐回了地上。
張以舟沒有說話,他等祁蔚吃完,把盤子收了,去廚房洗碗。
“放著吧,明天阿姨會過來的。”祁蔚道。
“你經常一個人住這?”水龍頭嘩啦啦出水,衝洗著碗。
“當然不是。”祁蔚漱過口,倚靠在廚房門口看著張以舟的背影。“這裡所有的房間都麵朝山林,很安靜。作家、編劇、藝術家都喜歡來這間酒店找靈感。我習慣來這寫作業,有時候我媽媽也會來。她是汽車工程師,過來看看文獻,讀讀前沿期刊什麼的。而且我們都愛吃垃圾食品,在家吃會被我爸嘮叨,所以躲這裡吃。其實桌上有一半的薯片都是我媽媽拆的。不過她比我愛整潔,東西都收在她的臥室和書房裡。我媽媽有強迫症,她的東西必須按顏色深淺排列,不過她不拿這個要求我。”祁蔚絮絮叨叨的,恨不能把前半生都共享給張以舟。
“哦。”張以舟表示信息都接收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