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霓裳羽衣(1 / 2)

一時的雨水沒能阻攔白疏眠下午繼續回舞房練舞的心。

黑袍與白衫於是在光可鑒人的地麵拖出短短兩個影子,仿然成了一對相伴賞雨的旅人。

路上,投屏的巨型廣告上麵正好是韓亦的服裝代言,在午後熱辣的光線裡晃人眼簾。

她恰好被勾出某些心思,問出一直好奇的問題:“學姐你以前專門學過很長時間舞蹈嗎?”

無論是身旁還是廣告裡的那個韓亦,儀態總是俊逸,像是天生得一幅傲人姿骨。

她不是沒查過,但韓亦的過往在圈子裡像是個清透但依舊見不著底的深潭——出道後,履曆極儘光鮮,出道前,則遍布謎團。

就連藝人百科裡她的生日都隻有年月,沒有日期。

雨水消停了,韓亦放緩了步伐,收傘:“你覺得我舞者出身?為什麼?”

白疏眠迎頭跟上,又超過她半步,往她頜下偏轉過一顆腦袋。

年輕鮮活的麵龐在陽光下沒有任何雜質,笑意盎然。

“因為學校教舞蹈的老師說學舞的人身材顯高。”

白疏眠查過,韓亦一米七,多出的五公分給她的感覺就像高了半個頭。

韓亦若無其事繼續往前走,眼裡勾著零散的笑意:“我戴了帽子。”

“國外教我芭蕾的老師也說,練舞的人有三長:長胳膊、長腿兒、長頸項......到最後就該像鳥一樣輕盈,又不止於一根羽毛。”

她背書似的吐了一堆,甚至還有原汁原味的幾個法語單詞。

就芭蕾而言,能模仿出天鵝的姿態,往往已經能說明舞者的功底。

“你覺得我像水禽?”韓亦笑著曲解她的意思。

“是天鵝!”誰不知道天鵝是高貴優雅的代名詞。

韓亦深了深眸。

她從來不是天鵝,甚至完全相反。

隻是某人總是錯把她認出一身潔白絨羽。

從前是,如今竟也殊途同歸。

她剛下過決心,往後幾天不去舞房。這會兒剛掐斷的念想,卻蠢蠢欲動了。

又走了幾步,她轉過身。

“你對每個老師說的話都記得這麼清楚?”

她發現白疏眠一肚子的“老師語錄”,偏偏她剛剛讓她休息的那些話,就成了耳旁風。

白疏眠心虛:其實也沒有。

那些話她光是記得住,又不是非要全然奉行。

否則今天下午就不能回去練舞了。

韓亦也沒再為難她,反而自己沉默了一會兒,回答了之前的問題。

“我以前在學校裡讀的是金融。”

白疏眠難以置信。

沒長年學舞蹈,甚至也不是學的表演?

她想起自己當年差點也隨著母親讀了金融。

而正是看到了韓亦的電影,讓她下定決心從金融與表演中選擇了後者。

前段時候,那個刻薄倨傲的韓亦幾乎要讓她從心中抹去曾經的偶像影子。

如今她一點一點地又占了回來。

甚至更神聖不可侵犯了。

那個銀幕前的她,舞房地膠上的她,隻是韓亦的一麵。

那道美妙身影裡,是否還有一個滿是商業頭腦的女精英?

白疏眠隱約覺得自己不滿足於此,但已然不好再一點點往下探尋。

......

白疏眠對自己的身體的確沒有誤判。

又一個下午的舞,她狀態反而更好,把身體裡殘餘的寒意都揮灑一空。

韓亦感慨,年輕的身體果然耐折騰,讓她揮霍起來這麼明目張膽。

往後幾天,白疏眠常常一大早就去舞房,風雨無阻。

從早晨八點到六點,活脫脫成了打卡的舞房值班員,比YOP的前台換班還準時。

隻是再也沒在103見過韓亦。

舞房的門上安裝了記錄儀,每次有人出入都會在韓亦的手機上跳起提示。

韓亦漸漸都被通知聲鬨出了習慣——連續一星期,叮叮提醒著她,某人多有乾勁。

......

這晚月光很涼。

她翻開眼皮,發現半截脖子都泡在水裡,四周是一片陰冷與空寂。

遠遠一道幽藍的光束打落下來,讓韓亦能看見委頓的一副麵容在水麵漾著散開。

岸線不遠,上麵的鏡頭旁烏泱泱一片,似乎都等著她遊上來。

但韓亦知道這麼點距離足以耗儘她一個長夜,直到遍體淋漓。

類似的夢境反複上演,如今她已經能辨認出這裡和現實的區彆。

不顧岸上的攝影和場務焦急叫喊,也罔顧了導演那不滿的目光,隻在清冷的水裡泡著。

反正刺骨隻是大腦的謊言。

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

韓亦醒來時發現已經九點,鬨鐘大概響過了,沒能叫醒她。

偶爾就會這樣,鈴聲都擾不開那段幽深的過往。

初醒時的心悸她已經漸漸習慣,學會很好地消解,隨著溫水下腹,陽光入室,又變回一個平常的早晨。

隻是用過早餐,她摸起手機才發現今天的舞房無人造訪。

到了中午,也遲遲沒有動靜。

打破常規的變化竟讓人難言的不安,遠比陳舊的夢境擾人心神。

八點到十二點,她就已經打消過三次主動詢問的主意。

直到手機嗡地一震,韓亦第一時間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