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亦許久沒見過白疏眠了。

忽然通過語音聽見她的聲音，耳畔忽地一軟。

一身泠然的外殼，和一個被某人揉軟過的自己驟然天人交戰。

有點想見她。

“這都五月份了，還不考慮簽約的事嗎？”沈悅打斷了她的念想。

早前韓亦就曾考慮給出一份定製的合約，後來不了了之。

如今眼看著臨近畢業季，當屆表演係學生首要考慮的就是經紀合約。

沈悅一個月來已經負責簽了六七位新人，其中三個京藝的，正好讓她想起那位被“冷落”了一陣的前任。

她主動提，免得韓亦自己糾結。

沈悅覺得再沒有比她貼心的經紀人了。

韓亦神情自若地放下手機，狀似不甚在意：“也對。”

“有人找上她嗎？”

沈悅當即搖頭：“據我所知，星環沒有。”

“原本人力資源那邊應該會有人注意到，但畢竟之前和你有負麵傳聞，大概都會直接fou掉。”

央雲和東伶那邊就更不會拋橄欖枝了，堵死還來不及。

那就隻有業內那些星羅棋布的小作坊了。

韓亦：“也就是說，隻有小的經紀公司有可能接觸她？”

沈悅腦海中篩過幾個最近活躍的小公司：“有這個可能，她和你提過？”

其實相比於星環裡的B級往下合約，“小地方”未必不好。公司小，資源也就少，但同樣的，競爭沒那麼激烈。

再往小去，比如工作室，那幾乎對旗下藝人都是重點培養——畢竟籌碼本就不多。

韓亦搖搖頭。

白疏眠幾乎從來不主動聯係她，有沒有合約找上過門她也不清楚。

“那最好儘快和她談談，免得那些小公司給她簽了賣身契。”

沈悅化作韓亦肚子裡的一條蛔蟲。

儘管韓亦表麵上總保持距離，一副“好馬”姿態，其實還是想一定程度把人栓在身邊。

讓白疏眠成為星環的藝人——“同事”是恰到好處的距離。

韓亦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點了點，似乎還略有猶豫。

“新人都容易頭腦一熱，被那些油嘴滑舌的經紀人三言兩句就誆得簽了字，但實際上對方根本擔保不了什麼......”

某“油嘴滑舌”正分析的有理有條。

韓亦適時地淡淡瞧她一眼。

“你看我做什麼？”

沈悅咳了咳，她連自己同行都損，還不是為了自家這株錦海棠。

“再等可就塵埃落定了，她似乎很缺錢，不一定能扛得住誘惑。”

“缺錢？為什麼？”韓亦皺眉。

她印象裡白疏眠豐衣足食，如今就算沒了父母支撐，繁城的片酬按行業標價也足夠養活正常人一年半載了。

沈悅一攤手：“我怎麼知道？”

反正LINA還她旗下時，發朋友圈譏諷過劇組裡某些“窮酸樣”，其實就是白疏眠。

那時候白疏眠連劇組門口的早餐都經常不舍得買，自己熱的速凍點心吃。

關麗娜那個趾高氣昂的似乎還專門把早餐等帶到劇組吃，就為了暗自踩兩腳的痛快。

後來沈悅發現手下人氣量這麼小，還好心提醒她，白疏眠最好彆欺負，隻是沒明說。

再後來，韓亦讓她查當初林歌的事，LINA在她這兒就黑了。

至於現在如何——關麗娜早被她踢了，她沈悅踢的人，星環裡也沒誰敢撿，誰知道那人哪兒去了。

隻是這前人一走，她手下藝人也沒再往長宮劇組派，自然對韓女士前任關注得就少了，缺錢缺在哪兒也不得而知。

韓亦皺眉：“你怎麼不早和我說？”

“誰還沒窮過了，我又不是沒住過幾十塊的招待所，吃壓縮餅乾泡水。”

沈悅抬眼打量，眉間隱隱笑意：“心疼了？”

韓亦：“......”

她退下一線後，這人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敢嗆自己了。

正要嗆回去。

屏幕又亮了。

是一條幾秒鐘的語音。

點開：“老師，畢業前聲樂不用考察嗎？”

韓亦知道她最擅長的就是聲樂。

不止聽過——白疏眠以前給她錄過很多歌，現在都還存在她手機裡。

許多個夜晚，或清越或低柔的聲線和煙絲的苦味共同撫慰她的徹夜難眠。

隻是她沒想到，這項自己默認通過的，白疏眠還主動來求考察。

有點一板一眼的傻氣。

“那好，你明天提前從劇組出來......”

韓亦那頭連續回了三條語音，把手機放下，轉向沈悅：“正好，明天我和她提一提合約的事。”

沈悅心想：確實挺正好。

要不是她知道明天韓亦本來有行程的話。

而且那行程對她大概還挺重要。

“那行，你和她要是說好了，就讓她聯係我。”沈悅拎起包，捏著茶杯碰了碰準備走人。

“她誤會你和我的關係了。”

沈悅一挑眉？

這可太冤枉她了。

手下新人就夠折磨人了，韓亦這樣的她哪吃得消。

當了這麼多年經紀人，她一大經驗就是——彆和明星談，又累又危。

韓亦又道：“我沒解釋。”

沈悅於是明白了。

這是讓她也彆多嘴。

......

次日，細雨綿綿。

白疏眠午後從劇組出來，韓亦的車已經等在雨裡了。

收了傘，久違地再次坐進後座。

那套抱枕依舊——之前她從韓亦彆墅帶走的那件，洗好放到了舞房，這會兒已經歸位。

車緩緩啟動。

“我們去哪兒？”

韓亦還賣關子：“不遠，一會兒就知道。”

一路上，她總抑不住從後視鏡裡打量著那依舊讓人驚豔的五官。

韓亦似乎專心開著車，沒注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