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一出,始亂終棄的渣女形象是在白疏眠這坐實了。
沈悅尷尬地一咳:“開個玩笑。到時候我們共同努力,你演戲,我搭橋,一起把你韓老師從貧窮的小黑屋贖回來。”
白疏眠想了想,一點頭。
而沈悅一句小黑屋又把她拉回昨晚的房間裡,麵頰熱了熱。
昨夜水汽氤氳中的韓亦,膚如凝脂,長發濕漉著貼服,實在像湖畔的水妖,吮人精血。
她隻看了一眼,夜裡便鋪了一片濕潮的底色。
肘窩的痱遲遲不消退,這裡的赤腳大夫告訴她,要平淡著修養,忌濕忌躁。
她昨夜相當於犯了忌諱,紅痱果然貌似擴了一小圈。
還好,今天上麵的水電供應應該就修好了,不會再深重她的病症。
沈悅想起來她把人叫過來還有正事。
她往某個角落一指:“那位,還記得嗎?”
白疏眠看了眼,搖搖頭。
這會兒,那人一張臉也偏過來,眼色沉沉盯著白疏眠。
見這邊有兩雙眼睛,她火力不足地暫且縮了回去。
沈悅:“你確定?孫經紀剛簽不久的莊冉秋,還是你同學,剛剛她看你比張導還專注呢。”
白疏眠:“她?她不是有角色了嗎?”
沈悅:“電影背景往後挪了將近十年,有些選角會變動,就算原有的角色也不一定就能定死。”
白疏眠聽懂了——有可能坑位不保的意思。
沈悅揉揉眉心,韓亦前段時候托她查過莊明執,可後來發生什麼,她也沒多問。
“所以你們倆處理好了沒?”
白疏眠也對韓亦怎麼處理的一無所知:“不清楚,就畢業禮那天見過一麵。”
她覺著前段時候的事該翻篇了——反正長宮的版權已經賣給星環了,再揪著莊家也沒意義。
再者,莊明執和她父親白晟的恩怨,和莊冉秋也沒什麼關係。
白疏眠沒太上心,但沈悅心想不能這麼草率。否則過段時候她把人仍在劇組都心裡不安穩。
她給留在旅社的韓亦撥電話,好幾遍沒接通。
心裡罵了聲信號真差,等終於通了,發現那聲“喂”就在身後不遠。
她回身,三步並兩步迎上去;“你什麼時候來的?”
韓亦:“剛到。”
“來乾什麼?”
韓亦:“看看新人們。”
沈悅心想,這個“們”字也太多餘了。
她給韓亦指了指莊冉秋的方向:“之前那事你怎麼處理的,人家看起來很不服氣啊。”
豈止是不服氣,挺好看的一張臉一挪到白疏眠周前,近乎垮成棺材板,還黑了幾個色號。
韓亦雲淡風輕:“她爸不再是京藝的校董了。”
沈悅疑惑,雖然不太確定,但韓亦似乎是得到了她想要的。
常理來說,人家肯就範,就是為了保平安,她怎麼?
“一碼歸一碼。”
韓亦點明莊明執身為執行官和校董各自有不當操作。
對她坦白交代,可以暫且保住星嶼執行官的位子,但京藝不需要一個敗壞的董事。
前不久,莊明執迫於壓力主動辭去了校董一職。
沈悅聽著聽著,再次替圈內人悟出一個道理——得罪誰不能得罪她,還有她的“學生”。
這就難怪人家女兒苦大仇深的。
沈悅又瞄一眼莊冉秋,隨後目光轉向白疏眠:“你這是給她樹敵,最後可能是她遭罪。”
不敢得罪韓亦,自然會把怒火撒彆處。
韓亦依舊堅定:“不礙事。”
她可以替白疏眠撐把傘,但腳邊的坑還要她學會自己繞開或踩平。
沈悅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
午後,宣南大地被烤得滋滋冒氣。
最後一輪試鏡,演員們扯著衣領,扇著當地特產的油紙扇,一片不吭聲。
能留到這輪的,幾乎都是上午試鏡中的佼佼者。
雖說保底已經是不錯的角色,但這時候每在導演心裡往上一點,那就是質的飛躍。
輪到白疏眠對戲時,韓亦敏銳地捕捉到她小臂上的一點紅意。
“你看見了嗎?”
沈悅點頭:“看著呢,演得不錯。”
“我是說那圈紅印,晶痱。”
沈悅極認真地順著韓亦的話看去,半天才辨認出袖口蔓延的緋紅,再過了半天,看出點細密的晶狀紋理。
這人看得是有多細致,顯微鏡成精嗎?
但她沒明說,隻是點點頭:“看見了。”
“買點藥膏?”
沈悅歎氣:“這裡到最近的醫院三十公裡。”
否則白疏眠肯定自己早就去了。
“衛生室呢?”
“也挺遠,這大熱天......”沈悅有點動搖。
沒想到韓亦不吭不響走了。
“唉,你不看她試鏡了?”
過了一個小時,韓亦回來時,雪白的脖頸更白,唇色血紅,鼻尖的氣息也溫熱了。
除此之外,汗都看不太出來。
沈悅感慨一句她體力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韓亦把東西給她:“你去。”
這會兒試鏡流程結束,眾人差不多都要離場。
沈悅靠了過去,先客套地誇了幾句,然後上正題。
白疏眠看她拿來的藥,訝異:“我找大夫開過藥了。”
雖然不是藥膏,是赤腳大夫自己拿草藥衝的洗劑。
每晚衝過澡用能抗炎止癢,隻是白天在太陽暴曬後往往又加重。
沈悅告訴她,這幾天得這病的人多,衛生所的醫生專門進的特效藥,比洗劑好。
白疏眠眼色先挑起訝異,隨後化的柔軟又濕潤:“悅悅姐,你對藝人都這麼好?”
她當然清楚這裡麵多少是韓亦的原因。
一思及自己竟然還心念不純。她愧疚感更重了。
沈悅把那雙眼裡的起承轉合全看了進去,話一下子堵在胸口。
而且看這樣子,要是不挑明,天知道這人能彆扭到哪裡去。
她扭頭看了眼遠處的韓亦,風輕雲淡。
又轉回近前的白疏眠,彷徨掙紮。
一咬牙,決定再也不肯當橫在其中的一塊頑石。她沈大小姐又不是真的鐵石心腸。
“你誤會了。”
從那天在酒吧開始,白疏眠實在對她與韓亦誤解太深。
“啊?”白疏眠指尖一蜷。
“我和你韓老師可是清清白白。”沈悅拎過她一條手臂,鋪平上藥。
擦著清涼的藥膏,紅痱先是有所消褪,等她徹底把話說完,白疏眠埋低了頭,餘光從睫羽的縫隙裡往遠遠站著的人影那兒瞄。
沈悅發現,上過藥的同一處卻似更紅更熱。
心想完蛋,怎麼特效藥還加重病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