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疏眠向來擁有講好故事的能力。
再加上聲音條件優越,她口中傾出的一段過往讓眾人聽得饒有興味。
同樣也是盛夏,仿佛昨夜今朝,讓人不知不覺帶入。
麵色也一點點輕快下來——終於不是苦情故事了。
白疏眠並沒有提及戀人關係,聽著聽著,眾人倒不在乎是友情還是愛情,隻覺得這個夜晚治愈了許多。
“現在呢,你們還聯係嗎?”
宮廿眨巴著還有些粉紅的眼睛問。
白疏眠搖搖頭,藏住苦澀,笑著說:“我把她弄丟了。”
眾人心口頓然一涼——原來還是bad end。
果然遺憾和苦痛才最讓人難忘,今晚這遊戲就聽不到美好故事。
辛禰兒偏眸,一副好奇模樣:“你回國以後,沒試著找她嗎?”
“找不到,可能她不肯原諒我。”
白疏眠回答著左側的問題,餘光卻遊離向右。
火光映在韓亦那張絕美的臉上,讓人分辨不出表情。
但白疏眠總覺得她並不如表麵平靜。
證據是:她的呼吸比平時更靜了,從脖頸到鼻尖看不見一絲起伏。
隻有那雙眼睛勾得狹長,把情緒都掩在深處,毫不外露。
眾人替她出謀劃策,推敲起對方的身份:“所以這個學姐應該在你讀書時就是演員了?”
“聽起來似乎很忙唉,片場經驗也豐富,說不定現在已經挺有名氣了呢!”
白疏眠點點頭。
心想:還有一種可能,不止“挺有名氣”那麼簡單。
“其實有機會猜到身份吧,她總會和你說一些片場的事,去查一查當年上映過的影視作品?”
白疏眠搖頭。片場的細節,總是被略去,她隻能感知到學姐的情緒在那段時日裡常有縫罅,供她安撫。
這也是她如今仍猶疑的主要原因。
——韓亦畢竟太接近於完人,要強得近乎無懈可擊,讓她在某些方麵完全無法對號入座。
又有人猜:“大概是的確紅火了,又恰好你出國這一段時間的空窗期,怕影響事業,就順帶疏遠了。”
白疏眠抿了抿唇,沒答應。
這其實是最合理的猜測,也算不上惡毒,更是人之常情。
但她從來沒這麼想過。
趁著白疏眠分心,韓亦又淡又冷地覷了那人一眼。
那演員莫名衣領裡溜進去一塊冰塊,瞧一圈沒發現來由,隻好不說話了。
眾人一陣分析後,有人提議:“咱們這裡亦姐走過的片場最多,說不定遇見過認識呢?幫疏眠參謀參謀?”
韓亦光防範著身邊彆有用心的白疏眠,被這忽至的一句戳了個踉蹌。
她認識嗎?
她眼尾落得許低,與篝火相對,給人一種格外的涼薄。
“或許吧,但我畢竟不是本人,隻有疏眠自己能認出來。”
白疏眠聞言,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許久,這個話題還沒翻篇。眾人很熱情地提出了一些名字,都是比白疏眠年齡稍大的圈內前輩。
甚至有些名字背後,還有不少緋聞花邊。
白疏眠往往沉吟一陣,表示自己也說不好,有機會合作的話,會和那幾位前輩接觸。
她感覺韓亦周遭的氣壓又低了些。
內心反而閃過一絲得逞的喜悅,又添一分篤定。
辛禰兒有些狐疑地湊到白疏眠耳邊,用她覺得隻有兩個人的聲音問:“學姐其實是不是你的初戀啊?”
白疏眠的描述裡,一直沒剖清自己與學姐的關係。
她覺得按她的故事和描述時候溫柔的語氣,多少超越了“知己”的範疇。
白疏眠反問:“你覺得算嗎?”
在她的故事裡,她們甚至沒見過麵。再省去了表白的部分,其實說出來的不過一碗清湯寡水。
一部分是顧及這裡還有許多不熟的人,她不願說得太細。
另一部分,說不定正主就在身旁——她試探中多少也有點心虛。
辛禰兒並不猶豫:“沒見過麵算什麼,還有通過欣賞畫作就愛上作者的呢。”
白疏眠有些訝異於她的獨到見解,覷她一眼,承認:“那就是初戀吧。”
辛禰兒:“我之前一直以為你是直女呢?”
“還好,可能也還直得回去。”白疏眠勾了勾唇。
辛禰兒看得傻了眼,覺得今晚的白疏眠一反常態。
不正常,誰家白兔還會蠱人的!
韓亦聽在耳裡,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隔了一陣,張導回來了。
她似乎已經整理好思緒,放下了往日嚴肅的架子,含笑問眾人。
“我錯過了什麼故事?”
眾人相互瞧了一圈,目光漸漸聚在白疏眠那邊。
張導於是猜到這輪花環落誰家了。
張導故作好奇,轉向韓亦:“你回頭告訴我?”
白疏眠是她的學生,韓亦肯定也用心聽了。
誰知韓亦很冷漠:“沒什麼,您肯定不感興趣。”
......
夜色愈濃,往旅社的一路,水霧順著土地無言流動著,流向稻荷濕地,流向卉木叢林。
白疏眠讓林歌先回去衝涼,自己則在隊伍末尾,慢慢地走。
邊走,她仍在回想著方才篝火旁的時候。
如果花環到了韓亦手上,她會說同一件事嗎?
會提及她在某個片場裡,認識了一位尚還無知的學生,以為一切事物總有美好的初衷。
大概是不會的,韓亦如果是學姐,那她無疑有一層非常厚重的保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