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南這個小地方沒什麼樂趣,一眼能把日子看到頭。
於是哪怕一點小變動,一時間就能傳言四起。
比如,劇組裡忽然開除了一位剪輯師。
長宮第一季目前來看走勢平穩,播出近半,在同期影視劇裡牢牢占據各大收視平台的首頁。
這個節點上開除“功臣”,很難不讓人多想。
後來,製片主任有意無意透露,是剪輯師夾帶私貨,張導親自辭的人,還發了頓火。
背後的議論這才消停。
剪輯這一行,夾帶私貨丟了飯碗也正常。
舊的流言淡去,很快就會有新的取代。
比如韓亦和辛禰兒這對同角的主演,有人發現她們表麵是競爭關係,實則走得很近。
加上同是星環的藝人,於是有人開始碎嘴,辛禰兒紅火的背後或許就是韓亦扶持。
“害,他們也真能瞎想。”
這天下了細雨,劇組來不及布景,上午放假,林歌和白疏眠躲在房間裡聊起這事,剝著河蝦,盤裡擺著瓜。
她清楚,看似那兩人總能見麵,是因為白疏眠和她倆都熟。
這才導致片場散去後,兩人還常能碰麵。
白疏眠是中間那根線,隻是太不顯眼,也太輕飄飄的沒重量。
林歌笑眯眯遞給這位小透明一隻紅彤彤的灼蝦。
白疏眠擺手:“吃不了。”
天氣本就濕熱,她不能吃河鮮。
“嘖,可惜了,可鮮了。”林歌嘬了一口蝦頭,隨後又把爪子伸向切好的果盤。
白疏眠瞥她一眼:“吃完蝦吃西瓜,小心拉肚子。”
林歌瞄了眼廁所的方向,一拍肚皮:“怕什麼,今天放假。”
啃了口瓜,又問:“對了,你的角色什麼時候定下來啊?”
她發現原先秦昭儀的角色都有人替上了,演了好幾個鏡頭了。
白疏眠反而很少去片場,還在練馬。
彆的演員是拍戲、練馬、拍戲輪替,她倒好,簡直成了養馬的小女官了。
“我先說好,不是我好奇,是那邊催得緊,特彆想知道你的信息。”林歌搖搖手機。
白疏眠眸色一深。
“你就和他們說,宮女。”
林歌不敢置信。
看她這位室友裡外忙活半天,晚上也不帶消停的,最後就是位,宮女?
“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有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林歌吸了口涼氣,接著一吐為快:“你不會是被白嫖了吧?”
......
午飯前,韓亦收到製片主任的消息。
召集眾人開會。
就在旅社一樓方方正正的小堂口,還算整齊地擺了好幾排椅子。
好幾天沒去馬廄,她本打算去探望明瑤,半路又折回來。
遲到了些。座位已經近乎滿了。
白疏眠身旁倒是正好空出一個座位——周圍滿滿當當,那裡簡直像是專門為她留的座。
她心想不可能,白疏眠也不知道她會遲到。
而且這兩天白疏眠似乎安分了,前段時日裡那個放肆恣意的她又縮回了殼裡。
韓亦雖然不明原因,但覺得如此再好不過。
這會兒不容易有空位,她也沒多顧及,走過去坐下。
白疏眠反應慢了一拍,等看清旁邊是誰時,眼色凝滯了一下,欲言又止。
她本想說那是林歌的位置——這人上午非要吃瓜,這不,一開會就跑廁所了。
但韓亦都坐下了,她總不好讓人再起來。
隻好寄希望於林歌晚點回來,最好能拖到會議結束。
兩人保持著一種和會場眾人一般和諧的沉默。
台上,執行製片侃侃而談,先誇了兩句開拍以來演員們和工作人員的表現,以及總結了第一季目前的良好播出進度。
隨後透露了一個好消息。
大概意思是,等熬過這個星期,劇組會轉移到宣南條件好一些的地方,進行下一階段的拍攝。
下麵一片輕快的叫好聲。
日出日落,雨落雨停,小村落早就讓人膩味。
前半段,白疏眠還聽得認真,後半段早已心不在焉。
一方麵是執行製片的話太沒營養。
另一方麵,韓亦的氣味她太熟悉,特彆是混在宣南這片黏膩的空氣裡,簡直無限放大了感官,馥鬱得像是要把人泡進去。
小堂口地方就那麼大點,外麵還有斜雨,椅子擺放恨不得貼在一塊兒。
白疏眠心想,剛剛林歌坐這兒的時候,她竟然也沒覺得窄。
自小,白疏眠認為自己是個物欲不強,但領地感很強的人。
這種領地感往往體現在私密的時分,比如來到宣南的前幾個晚上,她其實一直都沒適應和林歌一間臥室。
哪怕是雙床,她都習慣靠著另一邊的床沿睡。
但公共空間裡,這種領地感會被她自動收斂得微乎其微。
哪怕像林歌或辛禰兒貼著她肩膀說話,也不會覺得異常。
但是換成韓亦,一切就打亂了。
不說從前的端倪,哪怕如今是在會議上,這樣公共的場所裡,她霍然有種獨處的錯覺。
韓亦就是闖入了她牧場的一位獵人,一舉一動都勾扯著她的神經。
哪怕周圍繁華喧囂,韓亦的舉止依舊清晰可聞,讓她格外在意。
激發她領地感的本質是韓亦本人侵略性太強,還是她自己在心底早已對韓亦額外做了標記,無從得知。
身旁,呼吸都一下一下地撞在她耳畔、心口上,勾起溫潤一片潮意。
台上,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劇務,內容也更加瑣碎,讓人頻頻走神。
韓亦似乎也失去了興趣,淡淡扶起額心。
修長一雙腿被狹窄的空間逐漸擠占得沒了去路,有了朝她這側偏倚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