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豆沙跟在馬隊後麵,一雙圓潤的褐色眼眸專注地望著前方。
偶爾閃爍些疑惑的光芒,似乎思考著為什麼曾經在自己背上的主人跑到了同伴身上。
如今寧願和彆人擠在一塊兒共乘一馬,也放著她不騎。
豆沙慢悠悠清閒了一路。
白疏眠則環著漸漸熟悉的腰身,欣然中有了些疲意。
昨晚,雷聲作了一夜的妖,光打雷不下雨,更讓人躁動不安。
來到宣南後,她睡眠一直就淺,雷聲一響,她整個下半夜光數天花板的扇葉了。
11片,平直的螺旋槳,這一兩年,她大概都不會忘記旅社裡的吊扇模樣。
“還有多遠。”
“起碼一個小時呢。”
半小時後。
“唉,這回還有多遠?”
“不是說了嗎,一個小時。”
類似這樣的對話在趕路的劇組眾人中多次發生。
白疏眠漸漸也悟了——新來的向導一張嘴是騙人的鬼,現在算起,恐怕路程還不止一小時。
等太陽高起,和暖地從身後照過來,白疏眠眼前仿佛又看到了11片扇葉,吱悠悠地轉。
她腦袋堅強地在韓亦身後吊起。直到某一刻,下巴啪嗒一下掉在了某側肩膀裡,一陣舒適感順著四肢漫開,徹底恍惚迷了神。
混混沌沌中,韓亦似乎在隊伍修整中下了次馬。
但她手上分明一直沒空閒,便也以為人一直在。
等周圍漸漸吵鬨,身前的支點也動搖時,她眼皮輕輕發顫,打起架來。
一雙手拍拍她的後背,讓她上眼皮徹底掙脫引力。
這才發現一直環抱的“纖腰”不知何時變成了雪白的馬頸。
明瑤似乎想俯身進食草料,而她則像是一個馬背上的掛件,雙手緊緊環著她脖頸,讓明瑤低不下頭。
她連忙鬆開手。
轉身,韓亦不知何時已經在她身後。
或者說,她在對方的懷裡。
“我發現一件事。”
韓亦滿麵揶揄。
“明明整天睡覺,怎麼叫‘疏眠’?”
白疏眠耳尖一瞬熱得粉紅。
......
梅鎮是個不小的地方。
人氣聚集的地方,便少了許多野生的潮氣,添了些醺人的煙火。
找房間的一路上,白疏眠還在想,她是什麼時候從後至前的?
韓亦是擔心她睡在後麵掉下馬,所以後半程就......抱著她騎行?
直到林歌從後麵叫她名字。
拖著行李箱一路小跑跟上來。
“你們騎馬竟然比車隊還快。”
隨後又和她吐槽,鄉野的小路把車隊折騰得厲害。輪胎隔一會兒就紮進泥濘裡,一路上光是拖車就上演了三回。
“還有不少人暈車,聽說宮廿那小家夥都暈吐了。”
白疏眠轉眸:“她人呢?”
“最後兩公裡走回來,估計還在半道上呢。”
白疏眠心想,沒事就好,暈車走一會兒也就緩解了。
林歌朝她意味深長地眨眨眼:“怎麼樣,韓老師的馬好騎嗎?”
白疏眠懵了懵。
這才知道,她被韓亦載了一路,睡在人家身上的事被傳開了。
她捏了捏掌心,四處瞧了瞧,喝住林歌那張揚的嘴。
知道就算了,還要讓她難堪。
林歌也不再口花,跑到梅鎮青石板路中央,哢嚓留了張紀念。
接著,仔細打量起那塊老木樁路牌,猶疑起來。
白疏眠無奈走過去,帶路往左轉:“要是沒遇上彆人,你不怕迷路嗎?”
這人是個路癡,卻喜歡瞎逛,一下車不跟大部隊,拖著行李箱到處跑。
林歌猛地搖頭。
說梅鎮這麼點地方,她就算不認路,大不了逛個兩圈。
總能找到劇組的落腳點。
白疏眠笑了笑,沒多說。
她路上還沒睡著時,聽到向導科普,梅鎮是附近最大的鎮落,曆史悠久。
所謂的“鎮”雖然不是嚴格的行政劃分,隻是一片聚居地,但一天想繞個圈——除非林歌能一直拿出跑馬拉鬆的氣勢來。
“對了,韓老師呢?”林歌想起來。
她和韓亦都一匹馬了,怎麼下來的路上還能分開?
白疏眠一攤手,表示鎮子不比之前拍戲的村落,這裡人口密集又通網,認識明星的人不在少數。
劇組又沒有保鏢,一旦被圍起來了,就是水泄不通,影響秩序。
於是韓亦和辛禰兒等某些成名的主演都專門換了條路線,避著人群。
“韓老師粉絲太多,也是甜蜜的煩惱呢。”林歌笑了笑。
最近圈內剛有人發起一輪國民影星投票,一時間轟轟烈烈,韓亦沒營業沒拉票的情況下還占據著第三位。
話頭一轉:“要是她們知道來的半道上,自己的女神懷裡揣著一位......”
白疏眠立馬瞪她一眼。
那哪能是懷裡呢——她都趴到明瑤的脖子上去了,算起來,真不如一路都在馬屁股上。
一路的睡相想來也是狼狽,丟死人了。
更彆提韓亦離她那麼近,從後往前,從上往下,簡直是死亡視角......
林歌哪壺不開提哪壺,白疏眠越發悔不當初。
父母給她的名字果然是忠告——就該少睡覺。
走了有十來分鐘,兩人到了劇組給的位置。
劇組租下的“溫寧居”,是好幾座土樓的結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