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駛入法穆鎮鎮西,審判廷的隊伍都進入審判塔後,克麗絲托被叫到了伊利亞和卡帕斯麵前。克裡斯自覺等在審判塔外,十分無聊地踢著地麵上的太陽光線,看自己小腿的影子和隨之擺動的衣角的影子,反反複複融為一體又分開。
“盧卡斯,”克麗絲托沒有意識到他正玩得開心,站定的一瞬間就把克裡斯麵前的光線擋了個嚴實,“伊利亞大人讓你先去教堂裡坐會,等他出來找你。”
失去了樂子的克裡斯在心裡遺憾地歎了口氣,不得已隻能將視線移到克麗絲托身上。雖然打心底裡不想讓法穆鎮審判廷的法師們擺出這副伊利亞是自己監護人的架勢,但想到解釋起來未免麻煩,還有可能因此受到懷疑,他也沒有反駁什麼,正好眼下自己的確有事情想跟伊利亞商量。
點了點頭,克裡斯把身上的法師長袍脫下來遞給了克麗絲托。克麗絲托隨手接過,又從自己的長袍底下掏出一個布袋,遞給克裡斯:“伊利亞大人讓我給你的。”
克裡斯莫名其妙地接過布袋,打開看了一眼,發現裡麵竟然都是印著皮埃爾二世頭像的銀鑄幣。這時他才想起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意識到自己身上僅剩的幾張白元已經不足以支撐一頓午飯了。伊利亞居然能這麼精準地計算出他經濟危機到來的時間點。
不過這些肯定都是要還的,甚至會算上利息。克裡斯非常了解伊利亞的作風,因此在萌生出感動之前,他先開始為回到坎德利爾以後怎麼還上伊利亞這一筆錢而感到頭痛了。
“感謝您的傳達。”不過再怎麼頭痛,克裡斯也沒忘記自己不應該過多占用克麗絲托的時間。簡單地道過謝又道過彆後,他在克麗絲托溫柔的目光裡走進了救贖教堂。
教堂裡的一切都還是老樣子,和上次他碰到米勒夫人時沒有什麼兩樣。但畢竟自己確實剛剛因為向救贖祈禱而擺脫了一個極大的困境,這次走進教堂大門時,克裡斯的心情和上次大不相同。看見那標誌性的水滴狀聖徽後,他竟然前所未有地低了下頭,錯開目光,以一種近乎虔信徒的姿態緩步走到坐席的位置。
當然,這並不代表克裡斯發自內心地,打算開始信奉救贖,他隻是對能幫助自己擺脫邪神影響的力量表達最起碼的尊敬。而他目標明確地選中了這個座位,也是有原因的——他看到這條長椅旁邊,擺著本不知道是哪位信徒遺失的《救贖舊約》。(注)
由於在地窖裡發生的事情,克裡斯難得對救贖教會信奉的這位天主產生了點探究的興趣。
他翻開這本教會聖書的扉頁,手指輕輕劃過第一頁的邊角,又略過中間不少沒有價值的廢話,從正文的創世神話開始看起:“神於蒙昧之中創世。那時的世界,是一切的一切,最初的最初,白晝與黑夜等同,善良和邪佞混雜。智慧還沒有誕生,愚妄即是一切的法則。”
克裡斯習慣性帶著點批判與調侃地想:“照這個邏輯,最初誕生的‘神’也是愚妄的?”但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有點底氣不足地瞄了一眼教堂裡的救贖聖徽,做了個祈禱手勢補救,放空思緒繼續往下看。
“神化身為光明,一揮手,便分割出白晝與黑夜、天空和大地。於是天地間,便自然而然,出現了秩序。秩序是一切之始,生命與萬物由此開端。於是父神造眾神,眾神造眾生。”
“白晝是世界的明麵,祂是原初的正確與善良。黑夜則與之相對,是世界的暗麵,祂是原初的錯誤與邪惡。祂們是時之神的父與母。”
“天空與大地都是世界之子,父神賦予了祂們意誌。於是天造眾物。祂於一晝造日、一夜造月,並將日月分彆贈予晝之神、夜之神。祂造風雲水土,磷石礦物,山川湖泊,與形狀色彩,是萬物之始。”
“接著,大地創造了眾生。祂造草木,用它們來遮蔽赤|裸的陸地。祂造蟲魚,又造獸鳥,卻始終沒有創造出如眾神一般的種族。大地開始意識到蒙昧的缺陷,向父神祈求。父神於是為祂分割開愚妄與智慧。自此,地造精靈,讓它們居於深林之中。地造海妖,教它們潛於海麵之下。地造人與巨龍,令他們分彆成為大地與天空的主宰。”
“直至世界因無序的新生而終結。而神為了光明創造出時間,重啟新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