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人意料的是,十二點一十五分剛過,躺在椅子上重心後仰,令單人座椅兩腳離地的克裡斯正數到第三千三百八十二隻羊,忽然聽到了一陣敲打窗戶的聲音。由於那聲音太過短暫、有規律,絲毫不像夜風或者雨點能夠發出來的,克裡斯思緒微頓,朝聲音的源頭看了過去。
可能是因為不同地方的建築風格差異,克裡斯一早就注意到法穆鎮的窗戶和他從前在坎德利爾見過的窗戶不太一樣。這並不是某種源於貧富差距的差異,事實上,克裡斯也不是沒有踏足過坎德利爾最臟亂的貧民窟。即使在那裡,部分尚且保存有窗戶的建築也裝著符合坎德利爾審美的透明玻璃。雖然那裡的玻璃基本上都已經被各種汙漬塗抹得顏色古怪,再怎麼擦洗都無法複原了。但法穆鎮並不是這樣,克裡斯發現除卻臨街的商戶和一些偏好特殊的家庭,這裡的人民幾乎都不會用透明玻璃裝飾房屋,他們的窗戶永遠是模糊鏡麵的主場。以至於克裡斯很難透過窗戶,完全看清窗戶對麵的人,隻能看到一些隱約的輪廓,十分朦朧。除非某戶人家窮到根本裝不起玻璃窗。
因為不確定是不是伊利亞趁著夜深人靜來找自己交換消息了,克裡斯離開椅子,輕手輕腳地來到窗戶前麵,敲了兩下木製窗框以示回應。
“是我,卡帕斯,開窗。”不知道對麵的家夥用了什麼法術鏈接上了他的思維,克裡斯聽到自己腦海中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然而今天才被米勒夫人坑害過的克裡斯沒有放鬆警惕,他下意識繃緊了身體,用心聲回答他:“怎麼證明你不是彆人假扮的卡帕斯?”
那道聲音沉默了片刻,很快回答克裡斯:“五天前我們還一起坐在鎮東的樹上看月亮,你現在就認不出我來了?”
“好吧,你確實是卡帕斯。”克裡斯拉開了窗戶。但意外的是卡帕斯並沒有趴在窗戶外麵,隨著窗戶打開,隻有一張薄薄的紙被風吹了進來。
那張紙在克裡斯的注視下被風拍在牆上,很快像是有了生命一樣掙紮起來,艱難落地,然後飄飛到克裡斯麵前。克裡斯看到它上麵寫著一段自己不認識的咒語,底下跟了個格式古怪的署名——“卡帕斯·朗”。
“有些問題,之前因為史密斯在場不太方便問,現在需要向你確認一下。這很重要。至少在我的預感裡,這些事情不僅關係到法穆鎮的將來,也關係到你最終能不能解決那些本不必要的麻煩,洗脫殺人嫌疑離開法穆鎮。希望你能如實回答。”在克裡斯重新關上窗戶後,那張紙便十分靈動地飄在了半空中。克裡斯看到紙上那串咒語隱約散發著純白的光芒,這和卡帕斯法術力量的光芒表現一致。
克裡斯也跟著卡帕斯的語氣嚴肅起來:“我會如實回答,希望你也足夠值得信任,卡帕斯先生。”
飄在空中的紙張邊角彎曲了一下,仿佛某個人被愉悅到而上揚的嘴角:“很好,克裡斯殿下,希望我們後續的合作,和之前那次一樣愉快。”
克裡斯為“克裡斯殿下”這個稱呼皺了下眉,可能會被教皇安德魯發現自己偷偷跑出坎德利爾的緊張感,使他下意識偏了一下題:“等等,卡帕斯先生,你是因為言靈法師的特質,所以才會知道我是克裡斯·卡斯蒂利亞,還是那位布雷爾先生向你透露了什麼?”
“怎麼一副要找布雷爾麻煩的語氣?”克裡斯麵前淡黃色的紙張輕輕一抖,飄到了離克裡斯更近的位置,“我已經幫你處理好了這件事。相信我,除了你本人、伊利亞大人,布雷爾和我以外,法穆鎮不會再有第五個人知道你的真名,我以我的人格起誓。”
卡帕斯作為擅長“語言”係法術的高級法師,他在這方麵的承諾足夠可信。克裡斯下意識鬆了口氣,但也同時對卡帕斯提起了相應的警惕。畢竟他從小到大都很明白“沒人會無緣無故地幫你,即使你是諾西亞的皇帝”這個道理。
“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克裡斯的第一反應就是卡帕斯對“諾西亞三王子”這個身份能做到的某些事情有所圖謀。
被卡帕斯操縱著的那張紙漂浮在原處不動了,好一會,克裡斯才聽到卡帕斯陰沉著聲音回答:“很簡單,在解決了法穆鎮的問題以後,如果我們都還活著的話。殿下,我需要您承諾一件事——等您回到坎德利爾,利用您所能利用的一切資源,幫我調離法穆鎮,進入坎德利爾審判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