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夫人事件使克裡斯對周圍的一切都提高了一定的警惕。此前因為注意力都放在尋找安瑞克這件事上,他並不怎麼關注自己身邊的變故,但因為米勒夫人的死被抓進警察局,又轉到這裡被關押後,克裡斯思考了很多。這時他才驚覺事態的不對——目前為止,除卻在他進入法穆鎮以前就存在的邪|教信仰以外,廢棄倉庫那個流浪漢的死亡、米勒夫人的異常舉動,發生的時間、範圍,都離他太近了。
近到甚至讓他都忍不住懷疑,是不是那位大占卜家的預言生效了,他在向周圍散播厄運。
更重要的是,近期法穆鎮鎮東其實常常有居民失蹤後被找回骨架,確認死亡。但他們無一例外,全都死於魔物之口。隻有跟他在一個倉庫裡住過的流浪漢死於古怪的“活祭”,這在法穆鎮是沒有先例的。鑒於男人死前接觸最多的人隻有自己,克裡斯無法不懷疑,他的死和自己身上的某種特殊有聯係。
雖然目前還無法確認這種特殊究竟是什麼,但克裡斯可以肯定,這種特殊是存在的。米勒夫人的種種行為,和他那麼容易就從米勒莊園的地窖幻境裡逃出來這件事,都可以作為佐證。目前,克裡斯懷疑,這種特殊跟安瑞克有關。法穆鎮是占卜結果和探尋結果同時指向的安瑞克失蹤地點,而從卡帕斯口中,克裡斯知道了有邪惡力量在侵蝕安瑞克的靈這一消息。他是為了安瑞克才來的法穆鎮。
“我倒希望不是,”那本書沒有意識到克裡斯的想法,十分誠實地回答,“但事實證明,好像是這樣的。”
克裡斯十分輕微地挪動了一下燭台,但依然沒有伸手去觸碰麵前的筆記。燭火將旁邊書架上的書照出半截影子,落在克裡斯麵前的書頁上。克裡斯害怕“時間”力量的侵蝕,不敢仔細去看這本會說話的書裡記載了什麼內容,隻是盯著他和書之間的虛空,無聲深思著。
可能是他沉默得有點久了,那本書見他遲遲沒有動作,忍不住又叫喊起來:“成為時法師吧,年輕人。成為時法師,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作為報答,我會教你任何你想學習的時間法術。任何!這世界上不會有人比我更了解時間法術了。相信我,成為時法師,在我的教導下,你將有機會創立自己的教會,也會被載入法術史,甚至有機會超過威爾弗雷德、肯尼哀、芙卡洛那些初代法術踐行者,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法師!”
克裡斯對它口中的那些名字沒有印象,但它的發言本身就已經足夠有煽動性了。如果不是因為一開始就對它存在一定的戒備心,克裡斯可能真的會被它說動。
然而,根據安瑞克對法術世界的描述,克裡斯可以肯定,法術世界裡的非常生物、法術造物,和一些無法用常理解釋的高智靈體,對除自己的創造者、契約者以外的人類,大都抱有一些天然的惡意。雖然克裡斯不記得這種惡意的來源是什麼了,安瑞克可能講過,也可能沒講過,但這並不影響克裡斯做出“這本書的話並不完全可信”的判斷。
因為覺得它勸自己成為時法師帶它走還有更深一層的目的在,而這種目的很有可能是對自己有害的,克裡斯握緊了燭台,在片刻的立場搖擺後站了起來。
“你剛剛自己說過,隻有邪魔才需要和人做交易,”克裡斯抬腳從它的書頁上跨過,“你覺得我是蠢蛋嗎?”
被克裡斯越過的書本不再翻動,它就像一個僵住的人類那樣靜止了幾秒鐘,很快高聲喊叫起來,顯得有些氣急敗壞:“你回來!臭小子,你彆走!你會後悔的!你……”
走出法術禁製範圍的克裡斯一口氣吹滅了手裡的蠟燭,背後的喊叫聲瞬間消失。難以言喻的肅穆氣息重新籠罩住這個房間,克裡斯知道,將藏書間一分為二的那道無形屏障已經重新出現。
一排排書架落下的影子在克裡斯拉開窗簾後又重新淡去,他回頭望了一眼,那本會說話的書已經自行合上了,此刻正靜靜地躺在地上。令人意外的是,和這個藏書間裡其他大多數的手抄筆記、注解冊相比,它居然是一本真正意義上的書,封麵上印著它的書名,字樣邊緣甚至滾著一層淡淡的燙金。
隻是克裡斯看不懂它書封上的名字,記載書名的文字似乎是一種不同於索德裡新洲所有常見語言體係的文字,不知道是否來自巴倫洲或蘇門洲。
沒等克裡斯放下手裡的燭台坐回去多久,外麵便傳來一陣敲門的聲音,不過鑒於克裡斯在審判廷本質上還是接受“關押”,門外那位敲門似乎隻是通知克裡斯“準備好,我要進來了”,而並不是征求進門的允許。克裡斯剛抬起頭,就看到一張熟麵孔出現在眼前。
“盧卡斯先生,”是那位克裡斯隻見過一麵的法穆鎮審判廷廷長史密斯,“我察覺十一號藏書間有異常的法術力量波動,過來看看。打擾您了,請見諒。”
是自己剛剛點燃卡帕斯給的特殊蠟燭被他發現了?克裡斯忍住皺眉的衝動,點了點頭。很快,史密斯就越過他,靠近了那一排排書架。奇怪的是,史密斯兩次從那本會說話的書旁邊經過,居然絲毫沒有要把它撿起來,放回書架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