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並不是一場持久的搏鬥。至少在“未來的克裡斯”視角上,現在的克裡斯隻是看到了自己一刀捅進卡帕斯胸口的結果。銀白色的刀刃染上了邪異的顏色,在它被重新抽出後,血液濺上卡帕斯法師長袍的領口,留下一串深色的斑點。克裡斯看到卡帕斯的眸子慢慢黯淡下去,接著身體在一瞬間軟倒,仿佛一具被剪斷絲線的木偶娃娃。
克裡斯下意識彎腰去扶卡帕斯,但因為無法控製“未來自己”的行為,這一動作並沒能成功。
隻是在卡帕斯摔倒在地的一瞬間,有個反光的東西從他胸口滑落下去。
“啪”的一聲,克裡斯反射性閉了下眼,等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周圍的場景已經被一種不知名的力量扭曲起來。
“你乾了什麼?”《布利閔筆記》也發現了克裡斯周圍的異動,但因為它隻是個法術造物,並不親身處於“未來時空”之中,它並不能直接弄清楚這種異常的來源,隻能進行一些合理猜測,“不要嘗試乾涉那裡的事情,你還不是時法師,強行違背一些規則會被時空亂流撕碎的。”
“我什麼都沒有做,”克裡斯儘量做出無辜的樣子,“我連改變對話套取信息的行為都沒有嘗試。發生什麼了?我周圍現在又開始重新黑下來了。”
《布利閔筆記》沒有再回答他,隻是很快,克裡斯感覺到黑暗中開始有一股力量托著他往上“浮”,像是在海水裡一樣。唯一的不同是,這裡並沒有那種被海水裹挾的窒息感。隻是或許如《布利閔筆記》所說,“時空亂流”裡有著某種詭異而強大的存在。克裡斯正放鬆身體,或者說靈魂體,適應著那種上浮的感覺,忽然無端產生了一種深沉的寒意。他若有所覺地往黑暗深處看了一眼。
那裡什麼都沒有,但又好像什麼都有。
一瞬間,他產生了一種念頭:“那裡有什麼東西也看了我一眼。”
這種念頭或許不是他主觀產生的,沒有理由,沒有足夠的邏輯性,它像是被人為“塞”進克裡斯腦子裡的。像是一種警告,來自黑暗深處的警告。
想起因為卡洛斯而產生的那些經曆,克裡斯連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閉著眼睛一直到浮出“水麵”。腳底下重新踩到木質地板後,克裡斯聽到《布利閔筆記》歎了口氣:“我的狀態還太虛弱了,時空連接被其他力量切斷了,有人——或者不是人,是彆的什麼東西,掌握時間力量的邪靈、強大法師,都有可能,他們在乾擾我。還好,及時拉你回來了。”
原本《布利閔筆記》施展法術的時候就沒有征求他的同意,對於筆記有沒有說真話,剛剛所處的地方是不是真正的“未來”,克裡斯都還抱有一定的懷疑,更何況在那裡甚至無法主導事情發展獲取自己需要的信息,克裡斯被迫中止了探索也沒覺得遺憾,隻是下意識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有沒有什麼問題。
“如果你能成為時法師的話,很多事情就好解決多了,”見克裡斯不出聲,還指望他帶自己離開法穆鎮審判廷的《布利閔筆記》試探性在他腦子裡開口,“那樣的話,你就可以擺脫客體約束,自由地行走在過去和未來,以任何你希望的方式獲取你想要的線索。”
原來它還是為了讓他成為時法師才會主動施展力量,雖然沒幫上什麼忙。克裡斯往《布利閔筆記》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習慣性就要回答“沒興趣”,但在他念頭成型的前一秒,藏書間的門鎖響了一聲。
《布利閔筆記》在一瞬間安靜了。克裡斯抬頭,看見布雷爾帶著兩名自己不認識的初級法師走了進來。
諾西亞的救贖教會內部等級森嚴,但審判廷裡並沒有設立太多具體的法職,隻是秉持教會一貫的作風,不同等級的法師日常的裝束區彆很明顯。克裡斯見過最多的就是初級法師和大法師,前者是因為經常出現在坎德利爾的街頭巷尾,執行一些指甲蓋大小的任務,後者是因為安瑞克。初級法師的長袍看起來比較粗糙,在某些人身上甚至不太合身,夏裝沒有兜帽,冬裝加絨,沒有衣兜。大法師的法師長袍用料更考究,看質地就很昂貴,口袋通常會由它的主人自行設計位置,這是為了滿足每位大法師不同的施法習慣。
盯著布雷爾胸口的法師徽章停到自己麵前後,克裡斯下意識繃直了身體。
上一次史密斯突然出現剛好是在他結束了和《布利閔筆記》的交流之後。這一次布雷爾進門,又離自己被《布利閔筆記》從“未來空間”裡拉回來不到五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