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偏僻山嶺的深處,這座不……(2 / 2)

家*******夫 武*******人 3615 字 9個月前

在他尚且年幼的時候,母親章氏便是如此,日日被打,時時被罵,最後瘦的隻剩下一把骨頭,父親隨便揣一腳便要碎了。

支離破碎的母親卻會在每一個深夜把他抱在懷裡,輕聲給他唱著陌生的曲調,哄著他在自己乾癟卻溫暖的懷裡安穩入睡。

分明那時他也是恨極了父親的暴力,恨極了父親總隨意打罵瘦弱的母親,後來他長大了,不知不覺的竟也變成了父親那般可憎的人。

父親死了以後,他一心照顧家中母親,便沒有成婚,隻幫忙替村裡適齡的人張羅婚事。

那年他從村外又騙回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村裡的人迫不及待的壓著小姑娘與陳伯的兒子成親,沒想到成婚後的第二日那小姑娘就一頭撞死在了貼著喜字的牆頭。

喜事轉頭就變成了喪事,陳伯直罵晦氣,陳二狗也更不愛說話了,看誰都是一張死人臉,麻木的像個紙糊的人。

村裡的老人說,陳二狗的老娘最後躺在床上快死的時候,就是那副了無生氣的喪氣模樣。

這座死寂沉沉的村莊,年年都在死人,不是這家死一個就是那家死一雙,他早就看的麻木不仁了。

那小姑娘成婚第二日便毫不猶豫的一頭撞死在了牆上,原因似是因為她在山外另有相愛之人,覺得自己失身與外人又出不去了,一時心灰意冷,索性撞牆解脫。

不料母親偶然得知了此事後,念及當年的痛處,日日以淚洗麵,無論他怎麼哄慰也不見效。

後來母親沒日沒夜的哭了一段時日,也跟著死了。

母親死的那一夜,他跪在母親的墳前,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好像母親哭的這一輩子,也把他的眼淚一起哭完了。

這些事本來已是被他深藏於心,絕不輕易提及,可今日聽著她描述的那些,他竟是莫名其妙的就想了起來。

京娘冷冰冰盯著吳老三驚惶而蒼白的臉,鬢邊的白發一瞬之間又白了些。

在這個強逼結親的村子,有些能挺過來的,就成了助紂為虐的陳老母,有些挺不過來的,就成了鬱鬱而死的章氏。

死去的人失去了自由,活著的人也倍受折磨,說到底,竟然沒有一個人能活的痛快。

這些痛苦的源頭,就是這座藏汙納垢,惡性循環的村子。

今時今日,她便要徹底終結所有痛苦的根源,還所有人一個恩怨分明的公道。

她拿著滴血的短刺,踏過屍首與鮮血,一步步的朝他走近。

燒紅了半邊天的烈烈火光之中,隻聽她低啞的嗓音被騰燒的烈火撕碎在了空氣裡,灼心卻冷冽。

“盟主對這個小女兒視為掌上明珠,因此在武林之中廣發英雄帖,砸下無數金銀隻為求得愛女回來,甚至親自求到了我的主人麵前,主人無法拒絕,隻得答應下來,命我半年之內必須找到她。”

“我追查這小姐經過的地點與接觸過的人,苦尋兩月有餘,追著最後的線索最終尋到了此處。”

她的目光望向身邊的屍體,低低的嗓調像是沉入水麵之下,一直往深不見底的深淵蔓延。

“你們村子對外人極具排斥,一點風吹草動都機敏異常,對她的藏身之處更是守口如瓶,我不敢打草驚蛇,隻能喬裝打扮探入此村伺機尋找,又耗時數月打探出她的真實身份和被秘密關押的地點,終於在三個月前尋著機會偷偷救走了她。”

說到這裡時,她已是站到了吳老三的麵前,兩人之間隻有一步之遙。

一股刺鼻濃重的血腥氣從她身上張狂的彌漫出,周身圍著一股刮骨刺皮的冷冽之氣,便是地獄閻羅現世也得敬她三分。

事已至此,吳老三已知再無挽回的餘地。

火燒著的村子,遍地躺的屍體,還有這觸目驚心的真相,每一樣都是無法挽回的。

他看著京娘半邊臉上被血色襯得更加猙獰的紅斑,嘴角抽搐的笑了一笑,竟有幾分釋然之意。

“原來她是你救走的。”他似乎又有點醉意上湧了,似笑非笑的感歎道,“我就說她已經是一個瘋瘋癲癲的丫頭,如何能逃得出這個長滿眼睛的村子……”

“盟主知曉了這段時日愛女所受之苦,痛心至極,特下密令。”她抬起手,短刺滴血,尖頭泛冷,“血洗長留村,不留活口。”

最後,她歎著氣的說了最後一句話。

“吳三叔,欠債是要還的。”

聽罷,吳老三仰頭大笑兩聲,痛快赴死。

至此禍害無數無辜男女的長留村徹底覆滅,濃煙滾滾後隻留下大片大片的灰塵。

風一卷,全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