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他身上還有公事需處理,本來都打算跟隨而去,一是為了保證裴寂的身家安危才好給裴鉤交差,二是從旁盯著他才能放心,不然京墨出去一趟他都怕被吃乾抹淨回來。
可惜天不遂人願啊。
武林盟的侍從昨晚親自送來了一張喜帖,他必須即刻啟程赴宴。
京潭的一口銀牙險些咬碎,隻得眼睜睜的看著裴寂得意洋洋的拽著京墨上了馬車,掀開窗簾對他做了個醜得要死的鬼臉。
這一刻他由衷的發誓,如果這個人不是裴鉤的兄長,怕被裴鉤找麻煩,他絕對笑著把這個混蛋的臉劃得稀巴爛,看他還能如何的糟踐這張漂亮臉蛋。
青山樓除了刺客殺手一流,打探情報也是一流的,靠著樓裡這些年積累得來的消息,關於那兩件秘寶出現過的線索最後也落在了京墨的手上。
一輛流雲花紋的墨綠蓋頭馬車行走在樹叢環繞的管道裡。
京墨低眉望著手裡薄薄的信紙,一邊心裡暗暗思量能在最快時間內找到寶物。
她做了這麼多回的繁瑣任務,還是頭一次陪著大少爺玩這種類似過家家的把戲,實在不願浪費過多時間。
裴寂親親密密的挨著她坐,與她肩靠肩,腿靠腿,壓根不關注她手上關於寶物的線索,而是伸出手好奇的戳了戳她臉上冰冷的銀色麵具。
“怎麼了?”她微微斜眼,“才上馬車就坐不住了?”
“乾嘛要帶麵具?”裴寂撇撇嘴,“我不喜歡你帶麵具,都看不見你的臉。”
“裴大哥,”對麵的烏鳴就主動解釋道,“師父出門在外必須帶麵具的,不能以真麵目示人。”
“你又不是醜的不能見人,為何不能展露真麵目啊?”裴寂眼露疑色。
烏鳴還要給他繼續解釋:“不是醜不醜的問題,而是江湖裡太多人見過她……”
京墨對她搖搖頭,示意她不必多說,轉頭對一臉天真的裴寂無謂應承道:“若你不喜歡,我取了便是。”她們去的是邊遠小鎮,認識她的人並不多,戴不戴麵具也礙不了事。
說完,她果然伸手取下臉上的麵具,把麵具放進了自己懷裡。
裴寂左看右看她一張白淨端莊的臉,還有些不太滿意似的,兩根長長指骨掐上她的臉,不快的要求她笑給自己看。
“在長留村時你天天對著我笑,回來以後卻時時刻刻的冷著臉,見著我你就這麼不開心啊?給我笑一個!”
走之前京潭就囑咐過,讓她這一路上儘量順著他,彆惹得他在外鬨騰個不休給奉雲城和青山樓丟臉。
沒想到越是順著他越要順杆爬,要挨著自己坐也讓他坐,不喜歡她的麵具也取了,現在又言之咄咄的要她笑給他看。
她是殺手,是護衛,不是賣笑的。
對麵的烏鳴正幽幽的盯著他們看,京墨歎了一口氣,把他掐著臉的手拂開,溫聲勸止道:“裴城主彆鬨了,若你想看屬下笑也不難,隻要你不在意那是假的。”
“誰稀罕看假的啊。”裴寂哼了一聲,抱臂扭頭,冷傲極了,“本城主要看就要看你真心實意的對我笑。”
裴大城主任性的沒有邊界感,一點小事一句話語就讓他鬨了性子,扭開頭不和她搭話,這後麵還有大把的時間與路程,簡直不知該如何與他平穩無事的相處下去。
京墨想到這一行前路坎坷且漫長,想到要和他日日夜夜的待在一起,心裡就莫名的煩躁起來,第一次喪失了耐心低聲下氣的去哄他。
見她故意無視自己,裴寂還鬨了會兒彆扭,險些快要發火了,卻是扭頭瞥了一眼,無意瞧見自己方才掐她臉時力道沒注意,眼角下的一塊皮肉紅了些。
他遲疑了會兒,到底心裡有點愧疚,伸手把那紅紅的一塊皮輕揉了兩下。
“你的皮也太薄了,”罪魁禍首竟是反嘴埋怨她的不好,“我就掐了兩下,怎麼還紅了呀?好像是我故意欺負你似的,以後可不敢再隨隨便便碰你了,跟豆腐捏的一樣。”
說是這麼說,按著她臉的手越發輕柔小心,唯恐會再弄疼了她。
第一次被人揉臉的京墨眨了眨眼,有些意料之外的詫異。
為什麼能同時做到一邊責怪她又一邊心疼她,他真的是……真的是個很奇怪而矛盾的人呀。
但是,還有一點點說不出的可愛。
尋寶之路儘量不宜高調,還要注意安全防護,裴寂卻不顧京墨的認真建議,竟直接把其他跟隨而來的奴仆護衛全部趕了回去,一身空空的拉著她就踏上了路途。
裴寂身為城主,甚少離開奉雲城的管轄範圍,每次離城必定是前呼後擁,跟在屁股後麵的奴仆護衛都是按一打計算。
偏偏這次出遠門,身家安全竟全靠著京墨和兩個半大的奶娃娃,他竟然也覺得無所謂,不知是他太過輕視江湖的危險,還是太過信任青山樓殺手第一人的武功。
唯獨烏鳴把他看穿看透了,他不是輕視江湖的危險,也不是信任師父的武功,他隻是單純想和師父簡簡單單的在一起,至於其他的根本沒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用小蠻小奴兩個小丫頭的家鄉話說,他就是個無藥可救的戀愛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