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鬱望著床的空蕩蕩的另一側發呆。
在把他送回白塔之後,餘悸就離開了,走得很決絕,沒給他一丁點猶豫的機會,像是擔心留在這裡就一定會做出什麼不好的事一樣。
明明再不好的事以前都做過了,現在卻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倒更像是想要挽回和彌補些什麼。
丹鬱揉著枕邊沉睡的貓,手指陷進柔軟的發毛裡,輕輕壓了一下。
“我好像恨不起來他了。”
貓沒有睜眼,耳朵卻顫了顫,丹鬱又輕輕壓了一下。
通訊器在這時突然亮了起來,他隨手點開,看見是管家發給他的見麵邀約。其實從第十四區回主城後,管家就來找過他,說有份遏蘭家族的資產會轉移到他的名下,等相關流程全都辦理好之後,隻需要他簽個字,那份資產就屬於他了。
他一開始並不知道那是什麼,他也沒有想過因為餘悸的關係,去圖謀遏蘭家族的什麼東西,可當他看到那份資產上麵寫的是第七十九區孤兒院的地址的時候,他就不那麼想了。
這就是餘悸曾說打算親手送給他的那份禮物。
隻要收下這份禮物,餘悸就再也沒有能拿捏他的籌碼了,至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這樣。他隻是沒想到,餘悸會把這份籌碼直接送給他。
如果餘悸是個賭徒,那一定會是個無比瘋狂的賭徒。
瘋狂,卻讓人著迷。
管家在跟丹鬱約定方便的簽字時間,他看著這條消息,眼前開始浮現餘悸為他撐傘時的溫柔側臉,此時此刻,再往回看的時候,好像記憶裡的餘悸從頭到尾都沒那麼的討人厭,腦子裡甚至還自動帶上了某種說不清的濾鏡。
他覺得他真是要完了。
也有點看不懂自己的心境了。
但他知道他彆無選擇,即使對餘悸有所改觀,這份禮物他也一定要收下。他對遏蘭家族沒什麼了解,但聞祈經常在他麵前念叨,說管理遏蘭家族的那個遏蘭衡不是什麼善茬,比誰都會權衡利弊,他就知道這樣的機會也許隻有這麼一次。
誰也不知道孤兒院繼續被遏蘭家族掌控又會生出什麼樣的變數。
他有時也想知道真正的自由是怎樣的感覺,不用擔憂孤兒院的生計,不用受到餘悸的脅迫,不用瞻前顧後擔心太多,他也想自由一次,站在一個全憑自主意識所掌控的角度,重新審視自己對餘悸的感情。
如果那是愛,他也甘願沉淪。
理智與感性互相撕扯,分不出勝負,最後他點開了餘悸的通訊資料,一遍又一遍地看那個簡單至極的頁麵。
他有點想念那股濃鬱的香味了。
餘悸在後麵的幾天裡沒有露麵,好像一直在忙著什麼事情,抽不開身。再次知道餘悸消息的時候,還是從管家口中知道的,原來餘悸並不是在忙,而是待在軍事醫療大廈治病,據說是因為信息素積壓的關係,高燒遲遲退不下去。
管家把一堆資料文件鋪展在桌上,站在專業的角度給他講解每一項條款。這些資料丹鬱提前查過,沒有任何問題,確實如管家所說,簽字就會生效。
丹鬱拿著筆的手有些忍不住的顫抖,他閉了閉眼睛,低頭寫下自己的名字,但在寫到一半的時候,通訊器突然響了起來。
是博士打來的通訊。
之前還在軍事醫療大廈的結合室的時候,博士就把通訊號留在了他的通訊器裡,但是兩人從來沒有聯係過。
筆尖微頓,他下意識看了管家一眼,管家禮貌一笑:“您請便。”
丹鬱點了一下頭,放下筆:“我先出去一下。”
這是軍事學院對麵的咖啡廳,地點是丹鬱自己選的,因為這裡離學校近,他方便一些。咖啡廳裡沒有多餘的人,似乎是管家提前包場清空了裡麵的客人,他一路走過大廳,來到露天平台上,四下看了一眼,才點了下接聽。
“你好,丹鬱先生,我是禁閉區的非自然研究所高級管理員蘭特,也就是和你有過兩麵之緣的博士,現在我需要問你幾個問題,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丹鬱奇怪地看了通訊器一眼,說道:“什麼問題?”
“在我問問題之前,我需要跟你說明一下,我知道你此時此刻正在軍事學院外麵的咖啡廳裡,現在,請聽我的,把你身後的那道門關起來。”
身後確實有一道門,丹鬱轉過身,一把拉過門就把它給關上了,在關上的那一刻,他才看到門上有一個隔音標識。
在隔音標識亮起來的那一刻,四周爬起了一層肉眼很難看見的光罩,正將露天平台給籠罩起來。
沒過多久,通訊器裡再次出聲:“好了,丹鬱先生,現在開始我們之間的談話。”
丹鬱找了個位置站著:“好。”
“請問餘悸上校是否利用第七十九區的孤兒院脅迫過你?讓你被迫成為他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