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茗玥凝視著她離開的背影,仿佛在思考著什麼。
芷西重新為她續上茶,溫聲提醒她:“小姐,彆看了,人走遠了。”
蘇茗玥端起茶盞,抵在嘴邊:“你說,沈姐姐與父親瞞著我些什麼?”
芷西俯身,急忙道:“主子的事,奴婢不敢妄言!”
“不敢?”蘇茗玥小喝一口茶,歎道,“聽說,最近府裡的丫鬟又開始嚼舌根了?”
芷西頓時明白她的意思,應道:“奴婢這就去找王管家。”
蘇茗玥起身,朝院落走去:“盯著些,不要什麼人都收進府。”
芷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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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初,旭日東升,曉南端著滿是溫熱的淨水從門外進來,抬眼間忽地看到了失魂落魄、臉色蒼白的沈念。
曉南放下麵盆,湊到沈念身邊,憂心如焚道:“小姐,昨晚可是又夢魘了,奴婢找太醫來看看。”
“不必……”沈念喉嚨乾得像裂開了一般,“洗漱妝發吧。”
曉南應承:“是。”
經過一番清洗,沈念整衣危坐於妝奩前,一身飄逸的白綾青絲繡衣,眉目如畫,唇紅齒白,舉手投足間彰顯溫柔文雅。
曉南打開銅鏡旁的匣子,滿目琳琅的飾品映入眼簾,一件件精美絕倫,美不勝收。
她找出纏絲綠蝶簪戴在沈念發端,透過銅鏡瞧了瞧自家小姐,隨後開口調侃:“小姐,這簪子都被您襯得亮眼了不少。”
“就你嘴甜,”沈念拾起桌上的眉筆輕輕勾勒起來,看了眼鏡中人,默然開口,“今日你便留在府中等候芸北的消息,不必同我前去。”
曉南心中一顫,趕忙否決:“這怎可,小姐身邊沒人,若是碰到歹人可怎麼辦!”
“誰會對我一義女下手。”她緩緩放下眉筆,起身,“安危有義父安排的人在,侍女有玥兒帶的人,你無需擔心。”
沈念毅然決然地往正廳走去,留給她一個不容置疑的背影。
她到正廳時陸雯正俯身在修剪著廳內的花卉,橘紅牡丹鑲邊服襯得她更加高貴冷豔。
沈念柔聲喚道:“女兒給義母請安。”
“不必如此拘束。”陸雯和藹一笑,擱下手中事。
她牽著沈念落座於飯桌前,拍拍她的手說:“老爺進宮前說蘆台寺後院有一片竹林,知你喜靜,可去那裡散散心。”
沈念莞爾一笑,道:“好,又讓義父費心了。”
與膝下二女用完膳,陸雯抬手招來身側的侍女,低聲吩咐了幾句。
門外已備好一輛馬車,車身線條簡潔而優雅,漆麵光滑如鏡,隻有門上的一幅精致飛鳥雕刻,顯得極為雅致。
內部鋪著柔軟的絨墊,散發著檀木香。
六個家丁整裝待發,一位趕馬車夫精神飽滿在馬旁候著,芷西一位侍女跟隨在側。
陸雯身邊的侍女將食盒遞給芷西,作為主母的她瞥了眼興致不高的蘇茗玥,轉頭向穩重聽話的沈念叮囑了幾句,才肯放他們離開。
蘇茗玥無精打采地倚著車壁,似乎昨晚並未休息好。
沈念不動聲色地掀開食蓋的一道縫隙,凝視著那琳琅滿目的食物,她將一塊形狀宛如蜜餞的佳品遞給精神不濟的姑娘。
蘇茗玥並未過多思考便將食物放入嘴中,下一刻,她手持手帕吐出嘴裡的東西,一臉不可置信。
“嘶!”蘇茗玥瞪著罪魁禍首,“這麼酸你還給我吃!”
沈念斟了杯茶端給她,實事求是地說:“這是義母特意給你準備的,你要是不嘗嘗豈不是辜負了她一片苦心。”
蘇茗玥一口喝儘杯中茶,撇過頭嘟囔了一句:“一個兩個,從小到大都隻欺負我。”
沈念抬眸看了她一眼,兒時……頂多對她嚴厲了點,何時欺負過她?
沈念也無奈,挪到她身邊,歎道:“若你兒時肯在義父麵前聽話些,哪能受那些罪。”
“我小時候也挺聽話的啊……”她越說越小聲,語氣逐漸削弱。
沈念啞然:“……”聽話?爬樹爬屋頂,下池塘,抓螞蚱,鬥蛐蛐,追著廚房的雞滿府跑……
“唉……”沈念牽起她的手放在掌心,眼神深邃而悲傷,“義父他們是疼你的……”
蘇茗玥垂眸,輕聲輕語:“我都明白。”
馬車平穩地行駛在街道上,出了城門,朝著西郊行去。山道崎嶇不平,馬車不時搖晃顛簸,隨著山道起伏不平的道路,行駛了半個時辰。
沈念略感不適,揉了揉腰部,掀開簾子朝外麵的茂密樹林望去。
“籲——”一刻過後,馬車顛簸一路,終於停了下來。
寺廟巍峨聳立,古樸莊嚴,青石鋪就的石階蜿蜒而上,直達高高的山門前,門楣上刻著“蘆台寺”三個大字。
兩側是威武雄壯的大佛雕像,守護著這座神聖之地,
“那是言小將軍的馬。”
沈念順著蘇茗玥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匹黑色毛發的駿馬,黑灰色皮質馬鞍,跟它主子一樣,渾身野性。
進入山門,一片寬敞的空地上矗立著一座宏偉的寶塔,塔頂金光閃耀。
寺廟內香火繚繞,鐘聲悠揚回蕩。殿堂裡供奉著各種佛像,他們莊嚴肅穆,注視著前來朝拜的百姓,百姓們虔誠跪拜,祈求平安幸福,希望得到庇佑。
沈念接過小僧遞來的香,她邁開沉重的雙腿上前一步點燃,然後跪在蒲團上,虔誠地雙手合十抵在額間。
她心中誠懇祈求:紀家祖先保佑小輩為家族平冤昭雪能順利實施,早日還我紀家清白。
她從不信神佛,但她還是俯身拜了三拜,渴望神佛顯靈一回,眷顧一下她紀家滿門忠烈。
事畢,沈念謹小慎微地踏入蘇寧州說的那片竹林。
四周除了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聲再無其他人聲,一片寂靜,讓人有一種強烈不安的感覺。
“唰——”一劍從她身後襲來,她極快地往旁邊閃躲,劍刃堪堪從臉頰劃過,削去一縷青絲。
麵具男子提劍蓄勢待發,卻被一道清冷淩厲的男聲製止:“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