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天後。”
“免禮。”
武後沒有掀簾,聲音從馬車中響起。
“天後……”宮衛欲言又止,顯然有事啟奏。
武後掀簾,鳳眸睨視宮衛,“何事?”
宮衛走近馬車,恭敬地對著武後一拜,“今日太子沒有上朝。”
“哦?”武後輕哼一聲。
宮衛恭敬再拜,“一名管事公公攔了殿下的車駕,殿下隨後便調轉車駕走了。”
“是哪個宮的?”武後肅聲問道。
宮衛如實答道:“馬球場的陳公公。”
“陳元?”武後眸光微沉,看來太平扣押陳七之舉,確實驚動了不少蟄伏之人。太子居然與陳元有這樣的交情,當中想必另有深意。
更何況,婉兒曾許諾,給她解決這樁心事。婉兒與太平不約而同地選中了陳七,想必婉兒是知道些線索的。
倘若私放流言者就是陳元,他這個小小的馬球場管事竟還與東宮往來甚密,甚至可以求動太子出馬,給自己侄兒求情。
這人……絕對留不得!
武後一念及此,便不會給陳元生路。
“把陳元叔侄拿入紫宸殿問罪。”武後說完,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事,“傳本宮懿旨,宣太子入紫宸殿麵聖。”說完,武後放下了車簾,催促宮人快速趕車入宮。
天子李治剛下朝,便聽宮人說天後回大明宮了。
他笑意複雜,扶額揉了揉,“媚娘回來了就好啊。”說完,他便由內侍攙扶著,坐上了龍轎,抬向了紫宸殿。
李治進門前,輕咳了兩聲,經年頭疾,折磨得他的鬢發霜白。
武後迎上前來,扶住了李治,一邊走,一邊問道:“今日朝上可有什麼大事?”
“還好,沒有什麼緊要的。”李治簡單地應了一聲,便與武後一起坐下,“朕聽說,你把上官儀的孫女放了?”
武後輕笑,“陛下消息倒是靈通。”
“這可不算小事。”李治又咳了兩聲,接過了武後遞來的參湯,“等這邊的宮苑都修好了,就讓太平搬過來吧。”
“此事不急。”武後淡淡說完,笑意一深,“今次回太極宮,倒有不小的收獲。”
“收獲?”李治皺眉。
武後氣定神閒地看著李治,“陛下,近日宮中有個傳聞,說陛下與我的姐姐有染,生了當今太子。”
李治臉色一沉,“哪裡來的胡話?!”
“如今已查明流言是何人放出,陛下以為,該如何處置?”武後似笑非笑地問道。
李治似乎惱了,咳得重了些,“無故中傷皇家,自當問斬!”
“那陛下是準了?”
“此人是誰?”
武後一字一句地道:“馬球場管事,陳元。”
李治的眼底閃過一抹驚色,“一個小小馬球場管事?”
“要在宮中起這樣的流言,自然是越不起眼的人,越容易辦事。”武後話音剛落,殿外便有人通傳。
“天後,陛下,人已帶到。”
李治覺得腦袋又開始疼了,眯眼道:“押進來。”
陳元與陳七被宮衛押入了紫宸殿,一個是白發蒼蒼的老內侍,一個是渾身血汙的狼狽內侍,兩人倉皇地對著天子與天後跪下。
“奴婢拜見陛下,拜見天後。”
武後沒有開口,隻是靜靜地盯著陳元。
李治頗有幾分煩躁,“你們該當何罪?!”
陳元急忙叩首道:“奴婢知罪!”雖說身子微顫,語句卻說得順暢。
李治瞥了一眼陳七,不悅道:“用刑了?”
“此人伺候太平不周,害太平墜湖染了風寒。”武後順口解釋一句,“陛下認為罰重了?”
李治麵露憂色,“可宣太醫去看了?”發現武後忽然沉默了,他隻能扶額擺手道:“媚娘按律處置便好。”
“諾。”武後領旨,抬眼望向殿門,揚聲問道:“太子可來了?”
“媚娘?”李治微驚,沒想到武後還傳召了太子。
武後徐徐道:“事關太子,自當在太子麵前處置。”說著,她一字一句地囑咐道,“陛下是太子的父親,我是太子的阿娘,這事今日必須說個清楚,免得還有人敢拿此事嘴碎,在宮中興風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