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講了半天還不夠,又像隻麻雀似的,蹦蹦跳跳地前後院張羅,把從京郊園子裡帶回來的瓜果分給王府的各處管事和下人。
瑄王妃端坐正廳,笑眯眯地看女兒忙前忙後。
等回到自己屋內,她那雙柳黛眉下的眼角才顯出遮不住的疲態。
瑄王洗完澡從淨室出來剛好瞧見,換過衣服坐下,就問她怎麼了。
瑄王妃知道自家夫君那脾氣,隻原原本本地把請李夫人的事說了,話還沒說完。
旁邊瑄王拍桌而起,嗔目看向她,“李杜憲那老匹夫,妒賢嫉能,朝裡一大害蟲!你請他夫人來府裡作甚?!”
“你沒見過金子啊!還收他那破玩意兒!”
瑄王妃這些天本就為了女兒的事殫精竭慮,眼下話還沒說到點上,這隻不長腦袋的“大老虎”竟然發飆了?
她瞪圓眼睛看回去,心下一氣,一扇子招呼過去。
那扇子碰到瑄王身上都不比蚊子叮咬疼,不過這是一個信號,一個暗示著他夫人要生氣的信號。
瑄王摸摸鼻子,悻悻地坐下,鼻腔哼哼地嘟囔一句:“哼!婦人就是短見!”
瑄王妃又踹他一腳,瑄王不服氣地哼哼兩聲,手卻很誠實地捧起她桌下的腿,放到自己腿上,輕輕揉。
算了,這莽夫,一輩子都這個德行,沒道理氣著自個兒。
瑄王妃又瞪了眼他,旁邊侍女有眼色地給她倒了杯茶,她喝了一口,方娓娓道來。
“王爺覺著,當今聖上對李杜憲是什麼態度?”
瑄王思索一番,沉聲道:“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了。”
“是了。李杜憲擔著吏部尚書一職,卻不能為國臻選棟梁,甚至還暗中賣官鬻爵,擾亂科舉。恐怕,這次春闈裡麵的醃臢事就不少。”
瑄王妃被按得舒服,索性把兩隻腿都搭在他腿上,向後靠進貴妃椅,搖著扇子,繼續道:“隻是這李杜憲泥鰍似得,滑不溜手,再加上朝裡不少達官顯貴都與他有勾結。這事要是硬來,很難抓住他的大錯,而不痛不癢的懲罰,顯然不是皇上想要的。”
瑄王聽了半天,手下動作不停,抬頭問道:“你都知道他沒藏好屁,還上趕著把她往王府領?皇兄誤會我怎麼辦?”
瑄王妃忍不了了,拿起扇子在他腦袋是連敲兩下,“王爺,你動,動,腦,子,啊。”
“皇上現在正愁抓不到他的把柄!眼下李夫人的娘家哥哥又想給庶子琢磨個門路參軍。你把人招到麾下,放咱們眼皮下盯著,明麵上能讓李杜憲他們放鬆警惕,暗地裡,還能找準時機,牽一發而動全身,朝裡,軍隊裡裡應外合,就能把那夥人一網打儘。”
“這才是替皇上解憂!”不解恨,再敲一下。
瑄王給她揉著腿,琢磨了一下,搖頭:“不行,行軍打仗無小事。不能讓那種沒真本事的人進來。除非...除非讓他去夥頭兵裡做飯。那也不行,萬一他下毒怎麼辦!”
瑄王妃無語,默默歎了口氣,朝他招招手。瑄王湊過去,被她一把揪住耳朵,“王爺不僅要招他進軍隊,還有給他個要缺。一會兒進宮述職,你就這樣跟皇上講......”
*
大內皇宮,禦書房——
龍涎香煙霧嫋嫋,當今大魏皇帝蕭燁坐在桌案後麵,聽完自家皇弟的一番話後,臉上露出了很微妙的表情。
他起身,走到瑄王身邊,轉悠了兩圈,左瞧右瞧,看得瑄王十分不自在。
“皇兄看我乾嘛?”什麼眼神?靠那麼近,批奏折批得眼睛不好使了?
“哦。”蕭燁手裡扇子一折,雲淡風輕地站直身子,“無甚。朕隻是好奇,皇弟何時長腦子了。”
在瑄王暴跳之前,他又一把攬住他的肩膀,“皇兄最近得了些上好的酒,正好你來了,咱們喝兩杯。你晚些回去,朕一會找人去王府跟王妃說。”
瑄王這才點點頭,挺起胸膛滿意地跟他走了。
一夜醉酒,第二日一早,五更聲剛響,瑄王就被枕邊人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掀開一隻眼皮,瞧見自家王妃正忙著叫人梳洗,問:“你去哪啊?”
瑄王妃一邊整裝一邊答他:“今日春闈放榜,我去看看。”
春闈?放榜?跟他家有什麼關係?清安那小子不早幾年就考過了嗎?
瑄王蕭遠的大腦一時轉動不過來,但還是撐著胳膊起身,“我陪你去。”
瑄王妃想這也事關女兒終身大事,帶著他也好,畢竟男人看男人是另一種眼光。她點點頭,叫人拿水進來服侍。
二人梳洗一番,乘上馬車去了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