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公子,今年貴庚幾何?可及冠了?”瑄王妃柔聲問道。
年齡嘛,男人大點正常,可要是過了二十五,就差得有些多了。
許餘作揖回道:“回王妃,草民月前及冠。今年剛好二十歲。”
“哦,那許公子,還真是年少有為。”瑄王妃笑意更深了。
“王妃謬讚,草民愧不敢當。”許餘有些不好意思,臉頰不禁緋紅。
“哼,二十歲才中,有什麼稀奇的。”瑄王在旁邊沒好氣地咕噥一句。
在大魏,二十歲中舉,其實已經是十分難得的,很多讀書人一輩子都未必能中舉。可瑄王出身皇家,自幼習武,對讀書考試他也不關心。
唯一的對比標準,就是自己家裡那個“不務正業”的逆子,天天不拿刀,不打拳,沒事兒就吊兒郎當地拿把扇子吟詩作對。可就是這麼個瑄王眼中的“逆子”,蕭清安十七歲就金榜題名,如今擔任工部要職,外派到青州幫忙治理水患了。
這麼一看,二十歲中舉確實不算什麼,
好在他不懂,但瑄王妃出身世家卻很明白。她知道像自己兒子那般的是大魏曆史上都罕見。
再說蕭清安三歲開蒙就是太子伴讀,太子太傅徐閣老親自授業。而許餘隻是寒門出身,二十歲中舉已實屬不易,許多世家子弟孩子都有了,還在參加春闈呢。
但凡許餘出身好一點,那十幾歲中舉也未可知,或許同清安也能比一比。
問到這,瑄王妃便知,眼前這孩子,是個上進的,頭腦也聰明。
這是好事,可一想到自家女兒那個性子,她又有些猶豫,給婉兒找個這麼聰明的郎君,她會不會吃虧啊?
下嫁的世家女被夫家吃乾抹淨的,也不是沒有。畢竟他們就是再護著,也不能護一輩子,將來蕭清安娶妻了,兄嫂當家,又是隔了一層。
瑄王妃暗自籌算,繼續問道:“敢問許公子,可曾婚配?家中可有妻室?”
許餘聞言,頓時頭大如鬥,他想起貢院門前,那一堆媒婆圍著他,嘴裡反反複複問得也是這幾句話。
他心生詫異,難不成瑄王把他綁進王府裡,為的也是給他做媒?
可王妃問話,不得不回,遲了也是怠慢,他急忙回道:“回王妃,草民未曾婚配。”
“可曾納妾?”
許餘搖頭,回:“也未曾。”
瑄王妃笑了,不過也隻是一瞬。這種事單聽一麵之詞是不行的,她後續還是要去戶部找人好好調查一番。無論是娶妻還是納妾,當地官府都是有文書的。
然而他的態度,她倒是滿意的。都問出這個問題了,再傻的也該知道她的意圖了。何況二甲榜上的進士,又怎麼會是個傻子?
“許公子,家中可有高堂長輩?我倒也有些事,想與令尊令堂見麵相商。”
瑄王妃琢磨著,無論是什麼家世她都認了。婚姻之事,畢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越過人家父母直接談婚事,會給人留下話柄,對婉兒名聲也不好。
饒是再難纏的公婆,量他們也不敢在王府麵前擺架子。說難聽些,就是讓許餘入贅也不是什麼難事,隻需在王府旁邊另開一個郡主府便是了。
而廳下,許餘聞言先是怔住了,隨後直直下跪,拜道:“回王妃,草民本是平城生人,三歲時,平城發水災,小人父母不幸遭難去世。後幸有朝廷旨意,將如小人般無依靠的孤兒送往江南,找人托養。而小人養父,也於五年前,高熱不治離世。”
一席話道完,廳內鴉雀無聲。
許餘垂著頭,用力抿著嘴唇。其實這些事他已不是第一次同人說起,就算不抬頭他也知道周圍人會是什麼表情。
不過是,憐憫外摻雜著疏遠。
就像養父離世那日,養母咒罵他時說的那樣,三歲克死親生父母,十五歲又克死養父。他許餘這輩子就沒父母命。
隻是話說出口,許餘心裡卻也鬆了一口氣,料想著瑄王哪怕是為了圖個吉利,也不會再有做主他婚配之意了。
畢竟他這樣一個人,哪怕是入贅到哪家,嶽父泰山也會憂慮一番。女婿身世不吉,於權貴而言,是要被人笑話的。
於是,許餘跪著不動,隻等瑄王妃說些客氣話,就將他打發出府。
然而,這次發話的不是瑄王妃,而是一直冷眼瞧他的瑄王。
他聲音低沉,“你說的平城水災,可是發生在征和四十七年?”
許餘如實答道:“回王爺,是征和四十七年。”
這下,廳裡又寂靜了幾分。
立在一旁的管家,抬眼去瞧王爺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