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焚膏油以繼晷之時,吏部的公文沒下來,卻有小廝來報,瑄王爺要召見他。
許餘整整衣裝,重新束冠,跟隨小廝又來到王府正廳。
這次上首坐著的依然是瑄王爺和瑄王妃,旁邊立著的是胡管事,季媽媽,還有幾個瑄王妃的侍女。以及一個麵生的嘴角帶痣的中年婦人。
不知為何,許餘發覺這次瑄王妃看他時,臉上笑意融融的,就連王爺...也沒有對他橫眉冷眼,眼神中似乎還有幾分讚賞?
許餘惶恐。
“許餘,你可知今日我和王爺召你來,所謂何事?”是瑄王妃先開的口。
許餘趕緊拱手道:“許餘愚鈍,還請王妃示下。”
瑄王妃笑盈盈,“昨日我派人去吏部問過了,主事說你朝考考得很不錯,已被留任京官。估計最遲明日,吏部文書就能送來了。”
許餘聽後,心中大喜過望,卻也不敢太表現出來,隻得跪地拜道:“都是孫先生諄諄教誨的功勞,小人還要感謝王爺,王妃,胡管事。”
“若非王爺王妃關懷體恤,胡管事又多多照顧,小人恐怕性命都堪憂,更不可能得以留任盛京。王爺王妃大恩大德,許餘結草銜環,難報萬一。”
說罷,他又對著二人連磕三個響頭。
這三個響頭磕得實在,連一旁的胡管事都感到幾分觸動。
知恩圖報,向來說易行難。許餘的話雖沒什麼花裡胡哨的吹捧,卻貴在真心。
瑄王爺同王妃對視一眼,兩人心裡都有了計量。
瑄王妃笑道:“瞧你這孩子,無論是朝考還是春闈,都是你自己考的。我和王爺再如何,也合該是你自己知道上進。腿傷剛好,彆動不動就跪了。季媽媽快扶他起來吧。”
“是,王妃。”
季媽媽上前去扶,許餘哪敢真讓她扶,忙不迭地站了起來,依然垂首而立等著王爺訓話。
瑄王爺握拳於唇邊,咳了咳,道:“你父親去世時,曾將你托付給本王。這麼多年本王沒找到你,留你一個人在外飄零受苦二十年,實在不忍。”
“既然如今留任盛京了,那就彆想著走了。”
許餘一愣,不走...是什麼意思?
瑄王也有點心虛地彆開眼,又咳了兩聲,才繼續道:“那個,我與你父親交好時,曾立下誓約。若本王日後有女,就結為兒女親家。”
“那個,正好本王膝下有一愛女,年方十六,就,就許你為妻吧。”
他一心虛,嗓門就不自覺地降低,到後麵都像是自言自語了。瑄王妃在旁邊白了他一眼,就是說男人到底有什麼用?
許餘聽得一臉震驚,尚未反應過來。
瑄王妃緊接著道:“許餘,婚姻之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今你父母...唉,我呢,和王爺托個大,算是你半個長輩。”
“如今就由我們做主,請聖上下旨賜婚,把長樂許配給你,你可願意?”
許餘瞠目結舌。腦袋裡似是有千萬句話想說,可都揉成了一團,混作漿糊,憋得他滿臉通紅,筆直地又跪了下來。
“小,小人,不敢。”
瑄王獨女,聖上親侄女,皇後親外甥女,太子堂表妹——長樂郡主,嫁給他?
許餘光是想想,就全身一顫。他不敢,是真不敢,甚至都覺得荒誕,比做夢都荒誕。
瞧他趴在地上,又哆嗦成一團,瑄王眉毛擰緊,大聲問道:“你什麼意思?!是嫌棄本王的女兒?”
冤枉啊!許餘在心中呐喊,他怎麼敢嫌棄郡主啊!要嫌棄也是郡主會嫌棄他啊!
今天是什麼日子?瑄王爺和瑄王妃是衝撞什麼了?怎麼一定要把郡主嫁給他?
許餘又驚又怕,喉頭動了動,說出來的話勉強成句,“小人,不敢。隻是長樂郡主,金枝玉葉,我...小人實在配不上郡主。”
瑄王神色稍緩,端起旁邊的茶杯潤潤口,“這個不用你管,本王今日就問你答不答應?!”
這次,瑄王妃沒搭話,靜靜坐在上首,等待許餘的回答。
趴在地上的許餘欲哭無淚,心說,你們倆都問到這個份上了,他敢不答應嗎?要真說不,那不得橫著出瑄王府啊。
許餘百般思量,毫無結果,最後不得不合上雙眼,磕頭顫聲回答:“小人自是願意。但憑,王爺王妃做主。”
神啊,佛啊,早知道他就不進這王府了!這算怎麼回事兒啊?他真是搞不明白這些大人物的想法,竟然要把女兒硬嫁給他這個一窮二白的窮舉子。
難不成那長樂郡主有隱疾?或者子嗣艱難?
可那也是郡主啊,不是公主,勝似公主,大魏獨一無二的存在。她不能生,抱養一個也行啊,天下有哪家敢對郡主不敬呢?
許餘初來乍到,自是不知內情,他想破頭都沒想明白,今天這到底是怎麼個回事。
不過瑄王妃完全不給他多考慮的時間,叫過那嘴角帶痣的媒婆,要了許餘生年,和蕭婉兒的湊成一對,放到神前、祖先案上。
就算過了文定了。
許餘沒有高堂長輩,婚姻之事便一切從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