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到吏部報道過，許餘就算正式任職吏部了，每日穿著官服去點卯，放衙後，回到王府自己小院裡，跟著宮裡來人學習宮規禮儀。

如何行禮，行什麼禮，見到皇上皇後怎麼參拜，公主下轎用哪隻手扶，樁樁件件他都要從頭學起。

而那日後，蕭婉兒也被皇後接進宮中，準備待嫁。

一恍數月未見，羅皇後對這個疼愛的外甥女自然格外想念。當即安排她住進了鳳儀宮的偏殿，每日用膳飲茶，都在一處。

蕭婉兒性格開朗，嘴甜又會撒嬌，常常把羅皇後哄得眉開眼笑。連鳳儀宮的掌事姑姑，皇後的陪嫁侍女善嫻，都被她一口一個“姑姑”，叫得直迷糊。

瓜果糕點、新鮮時蔬、海鮮，好東西流水一樣往鳳儀宮裡送。皇上也抽空去了兩次，三人其樂融融地吃了頓飯，鳳儀宮內歡聲笑語不斷。

也不知是誰帶的頭，突然從某一天開始，各宮嬪妃紛紛打著為長樂郡主添妝的名頭，一日不斷地往鳳儀宮跑。

瞧著座下鶯鶯燕燕，花團錦簇，羅皇後的笑容淡了幾分。等外麵太監宣嚴貴妃覲見時，皇後臉上的笑容淡得隻剩禮貌。

“好久沒看見長樂了，竟長這麼高了，出落得真是水靈。”

嚴貴妃穿著一身煙粉色宮裝，外披百蝶穿花刻絲褙子，頭發梳成淩雲髻，上插一根金累絲紅寶石步搖。她進來先是誇了蕭婉兒幾句，隨後慢悠悠地屈膝行禮，“臣妾給皇後請安。”

“妹妹不必多禮。你們快扶貴妃起來吧。”羅皇後微笑著招招手，做了幾十年皇後了，表麵功夫她向來滴水不漏，“不過是小孩子出嫁，也勞煩妹妹跑一趟。”

“瞧姐姐說的，若是旁人也就罷了，長樂可是臣妾看著長大的。她如今出嫁，我怎好坐視不理。便是添妝添少了，臣妾這心裡都過意不去。”

嚴貴妃滿臉堆笑，話裡話外的熱切勁兒，仿佛要嫁的是自己的親侄女，“長樂快過來，瞧瞧這副頭麵喜不喜歡？”

蕭婉兒一直侍立皇後身旁，聽見她喚，先是看了一眼自己姨母，得到首肯後，才挪步過去，規規矩矩地行禮。

“長樂給貴妃請安。”嬌滴滴的聲音仿若黃鶯。

“你這孩子，跟我還這麼見外。”嚴貴妃笑眯眯地去扶她，“快打開盒子看看。”

蕭婉兒故作嬌羞地轉頭去看那宮女捧著的盒子，裡麵是一整套嵌珍珠寶石金頭麵，照得滿室都熠熠生輝。

她看著這副頭麵，還沒戴就已經感覺到脖子痛了，但還是作驚訝狀，“貴妃娘娘，這，這麼金貴的東西。長樂不能收。”

“聽話，好好收著。不金貴的東西，哪能配得上我們長樂呢。”嚴貴妃握住蕭婉兒的手，輕拍兩下，然後轉頭問皇後，“姐姐說是不是？”

“那是自然。”羅皇後莞爾一笑，語氣平常，“長樂，既是貴妃的好意。你便收下吧。”

“是，姨母。”蕭婉兒不動聲色地拿出自己的手，屈膝做禮，“長樂謝過貴妃娘娘。”

得到“免禮”後，她話音一轉，開口問：“貴妃娘娘，最近怎麼不見三表哥啊？聽說他在豫州修橋，還沒修完嗎？”

蕭婉兒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讓人看不出半點破綻，仿佛是真的在關心橋修沒修完。

嚴貴妃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又笑開，似是感動道：“難為你這孩子惦記他。你三表哥已經回京了，趕明讓他進宮來見你。妹妹要出嫁，做哥哥怎麼能不來看看呢？”

“好呀。我都快一年沒見過三表哥了！他回京竟也不告訴我，太不夠意思了。”蕭婉兒似嬌似嗔，完完全全一副小女兒家的姿態。

嚴貴妃麵色稍霽，又和皇後說了幾句話，方打道回府。

她走後，羅皇後把蕭婉兒叫到側殿，板著臉，冷聲道：“婉兒，伸手。”

蕭婉兒把手背在身後，扭扭捏捏，不肯伸手，最後實在頂不住皇後姨母的眼神，不情不願地伸出左手，手心朝上。

羅皇後接過善嫻遞過來的戒尺，用了些力度在她手心裡打了一下，本想再打兩下，但看著她噘嘴委屈的表情，還是放下了。

“自己說，你錯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