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許餘揉揉眼睛,即便是燭火通明,讀了這麼久的書,眼睛也累了。
他正想喚阿誠進來,問問什麼時辰,郡主可有消息。
未等他開口,倒先有人敲了門。
“進。”
花格木門被推開,先進來的是郡主身邊的紅纓姑娘,阿誠緊隨其後。
紅纓朝著郡馬微微一福,道:“許大人,郡主今日遊玩累了,剛剛已經歇下。還請大人洗漱過後,再回房。以免打擾郡主安寢。”
許餘聞言看了她身後的阿誠一眼,後者一臉無措地撓頭,應是還不知曉郡主已經回府的消息。
也是,她的府邸出入行蹤想瞞他也不難。
他點頭,回道:“就依紅纓姑娘所言。我會小心些,不會驚擾郡主。”
紅纓答了聲“謝大人體諒”,便撤步退了出去。走到房門外,肩膀一鬆,堪堪喘了口氣。
要說這許大人容貌不差,性子也好,怎麼就不討郡主喜歡呢?
她搖搖頭,十分費解自家郡主的心思。
而許餘在聽到紅纓的話後,也不覺意外,在書房旁的淨室洗漱更衣後,才走回臥房。
房內,隻留了左側一盞燈,燭火搖曳,勉強照亮他走到床邊的路。
許餘走近,將那盞燭火吹滅,在黑暗中摸索著床沿。
躺上去的時候,他悄悄地朝旁邊微微側頭,隻看見一頭烏發,和模糊的隆起的曼妙身影。
聽呼吸聲,她應當是睡熟了。
罷了,李杜憲的事還是明日再與郡主商談吧。
許餘閉上眼睛,不多時,呼吸也變得勻長。
與此同時,他身側,蕭婉兒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她坐起來,一隻手臂撐著,扭轉半身去瞧他,床頂的夜明珠發出淡淡熒光,許餘的臉也被晃得白嫩如霜。
蕭婉兒忍住了想伸手戳他臉的衝動,靜靜地欣賞了一會兒。
打心裡講,她倒希望枕邊躺著的這個人彆長得這麼好看,哪怕稍微遜色一些,她的愧疚之心也能少一點。
被晾了一整天,他都沒去告狀;她這麼晚回來,不理他,他也沒有生氣,看樣子,許小郎君脾氣還挺不錯的。
可惜啊....
蕭婉兒拄著腦袋觀察他,心想,要不然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
直接跟他說明婚事她也是被趕鴨子上架的,並非本意。以後呢,郡主府就分他一半,他倆各自安好。偶爾呢,再一起去隔壁王府轉悠一圈,糊弄糊弄她爹和她娘。
時機一到,她就放他自由。讓他該娶妻娶妻,該生子生子,男婚女嫁,再不相乾。
等和離時,她再分他一半的錢財,西郊的宅子也可送他一座,如此,他應當不會拒絕了吧?
蕭婉兒這廂在心裡打著如意小算盤,卻不知一牆之隔的王府內,主屋也亮著兩盞燈火。
瑄王妃長發未梳,散落在貴妃榻上,倚著玉枕,閉目養神。
季媽媽立在她身側,低頭看向地中間跪著的小丫頭。
那丫頭年紀不大,相貌平平,卻口齒清晰。她將成婚當晚,郡馬是如何進屋後又出來,屋裡傳出的搖骰子聲,以及半夜紅纓叫人備了一次熱水等等,詳細地講述出來。
話到最後,她呈上麵前托盤,托盤上蓋著一塊紅布,紅布下方是染了血的白娟巾。
此物正是蕭婉兒成婚那晚用半瓶雞血染的。
季媽媽將托盤接過來,一看,便皺了眉。
“王妃,這...”
瑄王妃聞聲也抬眼瞧了一瞧,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她擺擺手,地上的小丫頭便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屋內寂靜,裡間傳來男人的鼾聲。
瑄王妃對著燭火,幽幽開口道:“你瞧瞧這個臭丫頭,現在連她老娘都敢算計了。”
說完,她怒極反笑,輕嗤一聲。
季媽媽也低頭捂嘴,附和地笑道:“郡主倒是比小時候伶俐了。”
“這事紅纓和司巧定也知道內情,王妃可要叫她倆過來細細審問?”
瑄王妃揉著額角,思索片刻,言道:“罷了。既然已經獨自立府,他們夫妻倆的事就讓他們鬨去吧。不惹出太大的動靜就好。”
“再說這婚事,我思來想去仍覺倉促。夫妻之間相處,還需日久見人心。”
“王妃說的是。”季媽媽也點頭讚同,“王妃今日多勞,早些安置吧。”
“嗯。近日腦後隱隱作痛,我且喝過這杯安神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