瑄王妃喝過安神茶自去安置休息不在話下。
且說第二日清晨,許餘按正常作息,卯時清醒,迷懵著眼睛去看身側,卻發現枕邊空無一人。
他揉揉眼睛,馬上坐了起來。
再望向屋內,也聽不見一點動靜,他伸出一隻手,挑起床邊紗幔,隻見妝台籠篋收攏整齊,衣架上昨日還掛著的外衣,也不見了。
“阿誠?”許餘穿鞋下地,試探地叫了一聲。
門立刻被推開,阿誠一臉困意走進來,“大人您醒了?”
許餘也沒讓他服侍,係好衣帶,問:“郡主出門了?”
阿誠點點頭,“郡主天沒亮就走了,說是去隔壁王府了。走之前,紅纓姐姐交代我,要我等大人醒後跟您說一聲,今日不必等郡主用早膳了。”
許餘柳眉微蹙,眉宇間恰到好處地籠著一抹愁思,未冠的長發,修長的腰身,竟有一種弱柳扶風的姿態。
阿誠在一旁悄悄地看呆了。
他怎麼覺得許大人長得都比郡主好看了。
半晌,許餘換衣、冠發,洗漱好,對阿誠說:“用過早飯,你去一趟吏部府衙,就說我有一本書落在官府,還曾向尚書大人討教過,不知大人是否記得。”
阿誠稱“是”,待早飯後,就去了府衙傳話。
許餘繼續去書房,靜坐看書,才看了兩頁,就有何管事領著一位中年婦女前來求見。
仍是那把玫瑰椅,許餘坐在上麵,聽其來意。
原來那一臉老實忠厚樣的婦女,名為羅大娘,在王府時因做得一手好魚羹,在木蘭院的小廚房任廚娘。現在郡主單獨立府,王妃就把她派來,做了郡主府的總廚娘。
這原是好事,可羅大娘家,丈夫去得早,留下一名幼子。孤兒寡母,當初瑄王妃也是見他們可憐,才收進府裡,又幫忙找了先生教習。
而這孩子也爭氣,前些日子被先生引薦到淮南郡的翰辰書院,竟也被錄取了。淮南郡路遠,羅大娘不忍幼子獨行,加之一去便是三五年,她實在舍不得,就想告假一段時間,將孩子送到便回。
一直以來,王府都是寬待下人,這種人之常情的請求,王妃向來都是準許的。
問題在於,郡主府如今剛建府,人員配備雖齊全,但也可丁可卯,羅大娘一去數月,能替她位置的人實在難選。尤其郡主愛的那碗魚羹,更是沒人能習得其精髓。
何來也不好決斷,這才又來找許餘。
“大人,您看這事怎麼辦才好?”
許餘聽後,沒忍住,揉了揉額心。
他真得很想問一句,何來,這裡是郡主府吧?換廚娘這種事,應當請示郡主吧?
他是吃什麼都行的。
罷了,總歸是件小事而已,他以前也做過廚子,就暫且幫忙料理了吧。
許餘思忖,而後問道:“羅大娘,之前一直是您伺候郡主飲食,那郡主的愛吃什麼菜,喜食什麼口味,您可都知曉?”
羅大娘平時在廚房裡忙活,很少見貴人,一聽郡馬問話,忙跪下來答道:
“回大人的話,這些俺都知道,郡主最愛吃魚,喜歡喝魚羹,平日裡喜辣,喜甜,不愛酸。但夏日裡,又愛吃冰鎮的糖水山楂。山楂需是全紅的,不可見青,新鮮去核,再——”
“咳咳。”旁邊的何來見她越說越偏,忙咳了兩聲,小聲提示道:“羅大娘,大人沒問你怎麼做,隻是問您知不知道。”
羅大娘這才反應過來,忙點頭如搗蒜,回答:“郡主口味俺都知道。”
或許也是當過廚子的緣由,她說那麼多,許餘倒也不生氣,反而很想繼續聽下去,看看京中貴人飲食與揚州有何不同。
“嗯。那就勞煩大娘將郡主常吃的菜,湯、點心等分彆列出幾個。明日讓其他廚娘每樣都做一小碟,我同大娘一起品鑒,如何?”
這方法最簡單快捷,羅大娘不是沒想過,隻是她貧苦人家出身,郡主府食材都是上等的,怎麼做她都覺得可口。實在嘗不出那幾粒鹽、幾粒米的細微差彆。
如今許大人肯答應同她一起選人,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她忙磕頭,“大人的法子好,就聽大人的。”
一個年歲可以當他長輩的人給他磕頭,許餘實在看不下去,不等吩咐何來,自己就去將她扶起來。
“大娘不必多禮。”
羅大娘被他一扶,已是懵了。
何來同樣驚訝,貴人親自扶一個廚娘起來,他還是第一次見。
何況羅大娘目不識丁,隻是做魚上恰巧有一手,在王府甚至算不上正經廚娘。
向來眼觀六路、八麵玲瓏的何總管,暗暗在心裡有了計較。
如今府中大管事隻有他一人,內院雖有紅纓司巧兩位姑娘,可她們到底年紀輕,能力管一個院子綽綽有餘,管整個府邸就差了點意思。少不得要他勞神看顧。
長樂郡主又是個神仙身、逍遙性子,從前就不見她理內務,今後怕也是不可能。
這個許郡馬嘛......何來默默給他豎了大拇指,是個可造之材。
而且他來者不拒,這就太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