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英雄 阿懷,你都娶親了?……(1 / 2)

深恩不負 臥底貓 4165 字 9個月前

此時此刻,追影身上的傷口已經被上了藥,正在埋頭吃祝予懷命人專門撥給它的飼料。戰馬食量大,祝予懷撥給它的飼料又是摻了麥麩和豆類的精飼料,護衛們看它越吃越陶醉,旁若無人地風卷殘雲,禁不住嘖嘖稱奇。

“這大黑馬真能吃,一下子能吃掉咱們好幾匹馬的馬糧,這一路還不知道要吃多少呢。”德音趴在馬車窗子邊看熱鬨,“公子,你回頭要好好跟那個衛小郎君算算賬,藥材錢,治馬的錢,馬糧的錢……啊,還得讓方先生記著要診金,一筆都不能少!”

祝予懷放下書,好笑道:“你不是一直對他欽佩得很,恨不得跑去朔西同他一塊兒上陣殺敵?怎麼如今連一點馬糧都計較上了。”

“那還不是劉先生誇大其詞,以後再也不去聽他說書了。”德音悶悶不樂,“劉先生說衛小將軍身量八尺,麵如羅刹,威風凜凜,所向披靡,是不世出的英雄!可我方才在車上都看見了,他像在泥裡滾過似的好生狼狽,他還說謊,還會臉紅!簡直、簡直……”

德音搜腸刮肚半天,好容易才憋出了一個形容詞:“簡直一點也不端莊!”

祝予懷掩唇直笑,笑得書都掉了。

他瞧著車窗外傷痕累累的追影,搖了搖頭:“話本子裡的英雄總是無所不能的天神,能憑一己之力扭轉乾坤,救萬民於水火。可德音,英雄也是人,隻要是人,便有缺憾,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德音想了想,失望道:“那這世上豈不是沒有英雄?”

“何謂英雄?”祝予懷反問了一句,視線越過窗外如絮的大雪,遙遙地望向西北連綿的群山。

“‘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他說,“在我看來,能做到這個境地的人,無論成敗,都可說是英雄。”

德音抓了抓頭,不是很明白。

她轉頭問道:“那在公子眼裡,那個衛小郎君是個什麼樣的人?”

祝予懷正要彎腰去撿掉在地上的書,德音的問題讓他的動作頓了一頓,回想起初見時衛聽瀾落魄卻淩厲的模樣。那人立在雪地中,玄甲上、頭發上、眉宇間都結了冰霜,脊背卻依舊挺拔如鬆,那是久困病榻的自己隻能仰視的傲然的鋒芒。

他輕輕歎了歎,將書撿起放回了桌案上:“知其不可而為之,是個至誠至善的君子。”

就是有點不好相與。

但在德音麵前,他很有分寸地默默隱去了這一句。

易鳴繞過圍著追影看熱鬨的護衛們,往馬車旁跑去。

“公子,前方馬道上又有人往這邊來了。”他叩了叩馬車窗沿,小聲道,“那些人東張西望的,好像在尋人呢!”

祝予懷撩開馬車窗簾,果然遠遠瞧見了一隊人馬,看衣裝似乎身份不凡。

那些人行到近前便停了下來,領頭的年輕人高聲問道:“諸位兄弟叨擾了。敢問車內可是翰林院祝掌院家的小郎君?”

易長風應道:“閣下是?”

“我等受太子殿下所托,前來接應祝郎君回京。”領頭人朗聲一笑,抱拳行禮,“太子殿下感念師恩,聽聞祝掌院掛念郎君,特地遣我等送來一些滋補良藥,以寬恩師之心。諸位行路不易,另有一些禦寒冬衣與烈酒相贈。望郎君莫嫌禮薄,路上保重身體。”

祝予懷有些詫異。

他離開澧京時年僅五歲,不曾入過宮,同太子並無什麼總角情誼。

太子雖受教於他父親,但畢竟是天潢貴胄,若是感念師恩,能派人在澧京城外迎一迎已是用了心,做到如此細致的地步,倒讓他有些受寵若驚了。

他斂了斂情緒,整理了衣襟便下車前去迎接。

“阿懷!”

祝予懷一腳剛落在地上,便聽見一聲喚,這個熟悉的稱呼叫他心中微微一動,抬頭望去。

隊伍最前方一個劍眉星目的少年跳下馬,衝他拚命招起了手:“這兒呢這兒呢!”

正是方才說話的領頭人。那人幾步到了祝予懷近前,一把摘了鬥笠,笑意盈盈地望著他:“多年未見,可還認得我?”

這少年一身紅衣勁裝,襯得整個人颯爽軒昂,祝予懷細看了看,在他眉眼間捕捉到了些熟悉的神采:“幼旻?”

“嗨呀,我就知道你肯定記得我!”謝幼旻爽朗地笑起來,“你受不得寒,快彆站風裡了,回車上吧?”

再見兒時的故人,祝予懷也有些高興:“那咱們上車再敘?易鳴,勞煩你去拿些吃食過來吧。”

“成啊,那我不騎馬了。”謝幼旻撲打乾淨身上的雪屑,順手接過易鳴手裡的傘替他撐著,“走走走,上車。這些年你在雁安可還好?我有好多話要同你……哎?!”

這驟然拔高的破音讓祝予懷一個踉蹌:“怎麼了?”

“她她她……她是誰?”謝幼旻哆哆嗦嗦指著從馬車裡探出頭來看熱鬨的德音,震驚的目光在德音和祝予懷之間兜了兩個來回,顫聲道,“阿懷,你都娶親了?”

德音麵露疑惑:“啊?什麼時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