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雁兒難道不想表明心意嗎?……(1 / 2)

終於回到了薛府,薛雁進門之後一直往西,穿過綠樹環繞的亭台樓閣,那裡有一大片海棠花的園子,便是她的海棠院。

西邊翠竹半籠的那處樓閣,景致清幽,流水潺潺,便是薛凝的曲殤院,姐妹兩的院子僅一叢翠竹分隔開。

而薛府以東的兩間院落,分彆是俠客院和萬卷閣,那裡是長兄薛燃和次兄薛籍的住所。

薛雁並未回自己的小院,而是要將今日巡鋪子遇到的事和錢掌櫃獻上的南珠首飾交給祖母處置。

她選擇走俠客院和萬卷閣中間的那條小路,抄近道去祖母所在的萬壽院。

此刻三更天已過,仍能聽見從長兄院中傳出的喝酒劃拳行酒令的喧鬨聲,緊接著便傳來刀劍碰撞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切磋武藝。

薛燃愛好結交一些江湖遊俠,夢想便是行走江湖,行俠仗義,性情十分熱情豪爽,還有個散財童子的稱號,平日裡那些找上門的都是與薛燃結交的江湖遊俠。

而萬卷閣的朗朗讀書聲與俠客院的喝酒行令聲形成鮮明對比,薛雁從窗子裡見到那個秉燭夜讀的身影便知是次兄薛籍。

薛籍當年高中狀元,如今在翰林院修史,兩耳不聞窗外事,隻將自己關在房中讀書,萬卷閣靠近藏書閣,薛籍每日除去到翰林院當值,便在藏書閣中埋頭讀書。

這兩個兄長一個心係江湖,隨時打算一走了之,另一個則讀書成癡,萬事不理。

薛雁憂心薛家多年來靠父親獨自支撐,雖說薛家名下還有幾間鋪子,幾畝良田,可若大的相府丫鬟仆婦成群,倘若任由子女一味奢靡浪費,恐怕難以維係。

也難怪祖母前些天將她喚去萬壽院,語重心長的對她說恐自己時日不多,家業都敗在子孫的手中,讓她找機會去巡家裡的鋪子。

她正沉思著,見幾個喝漢從薛燃的院中走出,薛燃讓小廝為每人奉上一百兩銀子的路費盤產,見到長兄輕輕鬆鬆就送出了幾百兩銀子,不禁唏噓感歎。

可她初來府裡,同二位兄長關係不親厚,如今又是祖母管家,她亦不能多說什麼,隻能暗自存些銀子,又取下發髻上的珠釵交給福寶,囑咐她仔細收好,若將來家中生了變故,以備不時之需。

想著祖母已經年邁,卻還要辛苦操持家業,經營鋪子,這些年的艱辛辛苦,卻無人為她分擔,薛雁更覺得心中百感交集。

“二小姐可總算是回來了,老祖宗等二小姐很久了。”

原來薛老夫人見薛雁遲遲未歸,便派了陳媽媽前來尋人。

薛雁對陳媽媽行禮,隨著她去往萬壽院,在薛府,除了自己的海棠院,就數這萬壽院她去得最勤,入了院門,便聽見一陣誦經聲,薛老太太正在閉目誦經,手握金絲楠木佛珠,屋子裡縈繞著一股濃鬱的檀香味,好似身處佛堂。薛老夫人閉著眼睛默念,身側站著一位美貌婦人隨侍在旁。

那婦人便是餘氏,雖年過四十,但一派柔弱天真,歲月也並未在她臉上留下痕跡,生得極貌美。餘氏見到薛雁,親切地同她打招呼,“雁兒回來了,快過來給祖母請安。”

薛雁趕緊跪下給薛老夫人磕頭行禮,“雁兒見過祖母,祖母萬安。”

“快,坐到祖母身邊來。”原本一臉嚴肅的薛老夫人見過薛雁之後,頓時喜笑顏開,目光中滿是對小輩的慈愛關切,放下經書,讓孫女坐到身邊來。

但餘氏知道她這位婆母對旁人都是一副不假辭色的冷臉,為人極其嚴苛,公爹早亡,婆母獨自撫養兒子長大,督促薛遠讀書考取功名,獨自支撐家業,後來薛遠官至右相,這偌大的相府都是薛老夫人一手打理。

府中內宅女眷也都是薛老夫人說了算。

薛老夫人獨掌管家大權,將府中的各項事務料理料得井井有條,同時還經營著幾間鋪子,對已對人都要求極為嚴格。這些年來,餘氏對薛老夫人也是又敬又怕,晨昏定省一次也不敢落下。

許是薛老夫人年邁,難免覺得精力不夠,倒是極少插手孫輩管教之事,平日也不要求幾個孫子孫女到萬壽院請安。

但自從薛雁被尋回後,她便時常讓薛雁到院子中來,教她一些管家看賬之類的日常事務,倒似對薛雁格外上心。

餘氏自己也不知為何那個從鄉野間尋回,禮數還不周全的小女兒如何能得婆母如此看重。

“今日巡鋪子可有收獲?”薛老夫人將佛珠纏在枯瘦的手腕上,拉著薛雁的手,慈愛笑道。

餘氏出身高門,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認為女子應當同長女薛凝那樣,知書達理,精通琴棋書畫,不該染了一身市井氣。

當薛雁被尋回時,見她舉止粗陋,隨心所欲,難免覺得不滿。便一心想要糾正她不得體的言行舉止,好將薛雁培養成像長女那般的大家閨秀,可終究小女兒多年流落在外,習慣已經養成,再無法扭轉她已有的性子習性,學不像薛凝那般大家閨秀應有的禮數氣質。

雖說她疼惜小女兒在外流落多年,但對於薛雁的某些習慣和舉止仍是不喜,更是不許她再外出做生意看賬本。

聽說薛雁今日外出是為了巡鋪子,她更是在心裡對婆母有些埋怨,“老祖宗,雁兒從前流落在外,沾染了一身商賈的習氣,如今已經回歸相府,身為官家貴女,實在不便再做這些有失身份體統之事,還是應該在家學習禮儀規矩才是,以免今後出嫁,會被婆家不喜。”

薛雁從小跟著義父走南闖北,最怕被人拘束,最煩的便是被束縛在府裡學規矩,母親雖性子溫和,對她也頗為關心,但對行商做生意有頗多偏見,不喜她看賬本,更不喜她外出經營打理,她隻得瞞著母親偷偷的看。

薛雁還未說話,薛老夫人便皺起眉頭,冷笑一聲,“學那些無用的能做什麼!”

見婆母發怒,餘氏覺得心中委屈,卻不敢違背婆母的意思,低聲道:“老祖宗,京中有頭有臉人家的女兒不都是學的這些嗎?”

薛老夫人最不喜餘氏那迂腐沒主見,人雲亦雲,軟弱無能的性子,幾個兒女也都被她教的不成器。

倒是薛雁一身靈氣,心思活絡,又是管家理財的好苗子,萬不可再將她教成像她娘那般迂腐不知變通,性子柔弱,唯唯諾諾沒主見的模樣。

薛老夫人怒道:“若是你能懂得這些,倒也不必讓我這個半截身子都入土之人,還要操勞這一家老小的衣食住行。”

薛老夫人這幾句話說得毫不留情麵,餘氏臉紅一陣,白一陣。她頓時羞愧難當,啞口無言,跪在薛老夫人的麵前,“老祖宗,是我的不是。”

薛雁見母親紅了眼圈,眼眶中飽含淚水,實在於心不忍,她抓住祖母的衣袖,搖著她的手臂,靠在薛老夫人的肩頭,“祖母,我同您說說鋪子的事,您彆動怒。”

“好。”薛老夫人說完冷眼看向餘氏,“起來吧。我也不是那刻薄之人,當著女兒的麵說跪就跪,成什麼體統!”

餘氏擦乾眼淚,低聲道:“兒媳不敢。”

“快同我說說,今日巡鋪子可有什麼收獲。”薛老夫人不再理會餘氏的情緒,專心聽薛雁說鋪子的事。

薛雁湊得近了些,低聲道:“想必祖母也早已懷疑珍寶閣不對勁,這才派孫女去巡鋪子,孫女說的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