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沙咀(五) 紀鳴舟個衰仔,隻會辣手……(1 / 2)

貝靜純的生活軌道簡單卻忙碌:學校、《碌蔗》兼職和貝秉亮家。

大學生的悠閒暑假在她這裡變成了陀螺連軸轉:白天、黑夜、下一個白天、下一個黑夜......

月底開學近在眼前,備齊新學年學費是貝靜純當下首要任務。

若不是戴紹善臨時布置一份3000字員工福利,她應該能得空再寫一篇《打麻將熟記這9句“常勝訣竅”!十局九勝,包你贏錢贏到手抽筋!》。每日在家聽胡秀美抱怨,也能淘出一些可用的字眼。

出門時不由地看多了一眼郵箱,倘若明心的預言屬實,她必須更努力賺錢了。

她有晨跑的習慣,跑步是種個人獨享的運動,貝靜純喜歡在跑步時琢磨一些平時難以排解的情緒,覺得再大的難關也無所謂,反正拚命跑就是。

尤其接了《碌蔗》的工作,跑步鍛煉有助於她的臨場反應和逃跑技能。戴紹善形容的,要跑得像兔子一樣敏捷,又像烏龜似的耐跑。貝靜純邊跑邊兀自傻笑,希望跑路技巧永遠用不上。

橘色的公共電話亭依舊顯眼,孤獨地立在路邊。貝靜純跑到了馬路對麵,明知它不可能響起,仍升起一股溫暖的期待。

抬頭望見遠處的皇家酒店Royal Hotel,作為港城驕傲的奢華地標,高聳如雲。

戴紹善讓出自家彆墅做成了《碌蔗》大本營,自己則長期住在Royal Hotel皇家酒店的總統套房裡。

據不可靠線報:做報社之前,戴紹善考慮過把他的彆墅豪宅改成文藝書店、麵包房或是Band房。

金瓜爺的正業是糕餅店的麵包師傅,聽他透露過年輕時的戴紹善,成立了一支地下樂隊,名字叫Miss Scone(*司康)——外脆裡嫩的司康是女王下午茶的必備單品,而司康小姐是戴紹善的初戀。

貝靜純進入碌蔗報社的第二場麵試便是在皇家酒店的空中餐廳。酒店頂層露台上,俯瞰紅帆船鴨靈號飄過維港,昔日的小漁港到今日的大都會,中西交融、異國情調奠定了獨特的港式風貌。

戴紹善開口第一句話就跟她聊風水,“這裡三麵臨海,水為財。半圓形狀屬金,西北方屬於乾卦,也屬金。在Royal Hotel做決策,生意往往都是賺的多。”

貝靜純準備好的麵試台詞,一個字也沒用到。於是跟他講了自己來的路上,見到一隻刺蝟:在都市白天出沒的野生刺蝟,不知道來自哪座山林。它甚至夠膽立起身子,和貝靜純對視了足足一分鐘。據說刺蝟天生高度近視,或許貝靜純在它眼裡是一片人形大霧。

戴紹善饒有興趣:“我在晨跑時遇過野豬。”

輪到貝靜純詫異,“作為國際大都市,港城竟然還有野豬?”

“這隻龐然大物目如銅鈴,幽幽盯人,鼻孔裡呼呼呼地噴著粗氣。”戴紹善清楚記得野豬渾身鬃毛如倒刺的箭,威風凜凜。

“野豬嗅覺發達,靈敏程度是狗鼻子的三倍。”貝靜純笑了起來,沒想到她竟然跟麵試官聊到了野豬。

或許是她總把社會規則想得太複雜,生活有時候很簡單。萬萬沒想到的事情,往往就這麼發生了。

“你姓貝?”

戴紹善知道她的名字,卻用了提問語氣。

“我父親姓方,我隨母姓。”

戴紹善點了點頭,“恰好,我也認識一位叫‘阿貝’的女仔,美麗、聰明、勇敢、自由、無畏,”說著眉峰挑起,“很可惜......”

貝靜純目光隨著他的,落到酒店裝潢的鏡子上。她盯著鏡子裡的女仔,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影子,臉上有一種很柔軟的天真。

她知道自己長得漂亮,大概血脈遺傳,她也算得上美麗、聰明。但現在的她,很可惜,並不自由。

“世界上最能幫自己的人,實在隻有自己。祝你好運吧。”

嗯?好運?她被錄取了?貝靜純瞪圓雙眼,大名鼎鼎的《碌蔗周刊》麵試這麼簡單?不是說通過率不足百分之一嗎?

“好消息是Yes,歡迎你加入我們。壞消息是今天算返工第一日。”

貝靜純仍是不可置信的模樣。

戴紹善抿一小口茶,“聽過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吧?”

阿拉伯民間故事集《天方夜譚》:少女山魯佐德為拯救無辜的女子,自願嫁給多疑的國王。她用講述故事方法吸引國王,每講到最精彩處,天剛好亮了,使國王因愛聽故事而不忍殺她,故事一直講了一千零一夜,國王終被感動,與她白首偕老。國王說:“你的故事讓我感動,我不會殺你了。”

戴紹善模仿國王的語氣,眼底漾開一絲笑意:“你麵試的文章讓我感動,刺蝟和野豬也很有趣。《碌蔗》要找的就是能講一千零一夜的人才。港城可以有野豬,建築係大學生可以寫八卦新聞,相信你選擇我們,已經能平衡好自己的學業和工作。”

“當然。”貝靜純堅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