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珩生非彼珩生。
元衍知曉,但是他的目光一瞬間就放空了,似乎能看見那個委屈自己委屈到連大氅都撐不起來的枯瘦青年。
也就是這個瞬間,他就覺得麵前的人不是珩生。
珩生隻會偏偏頭,躲開他的視線,目光平靜幽深,然後說著師尊要做什麼便去做吧這樣的話。
元衍歎了口氣,對珩生道:“那我也沒辦法,隻會相遇之後再次分開吧。”
珩生挑了挑眉,希望如此吧,不然這種苦大仇深的樣子,很像嘴上說著不想再產生糾葛,但是依舊會帶著一起生活的樣子。
連自己真心也看不透的家夥……
近幾日,珩生在準備皇宮相關的事宜,這要是跟皇宮搭上線,有的賺,但也是風險極大,皇帝要是不滿意,那可就是掉腦袋的大事。
“新皇雖然即位也有幾年了,但是永安王在民間的名聲大噪……”
珩生挑揀著要送進宮的東西,對一邊的元衍道。
元衍看了看庫裡金光璀璨寶玉生煙的樣子,這才意識到珩生確實是富可敵國。
平日裡這人雖然穿金戴銀的,除了有些嬌氣外,竟沒有半點富商的派頭。
“他雖教世家裹挾,又讓永安王忌憚,可此時他是這個皇帝……”
珩生看元衍,笑得不屑:“我若是想,什麼便利是銀子不能砸下來的?”
也是,越是亂世,銀錢越是如魚得水。
隻是,也越發令人覬覦。
元衍委婉道:“既然銀子這般重要,怎麼舍得往他手中送,又怎麼舍得帶旁人來看?”
珩生隻是瞥了他一眼,像是笑他多餘問這一句:“商人做事,自是有利可圖。”
“我也是?”
珩生目光定在元衍臉上,那笑容越發的燦爛,越發的好看。
“嗯。”他輕快地應了一聲。
當真是嬌俏無比。
元衍不相信:“你能圖我什麼?”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珠光寶氣。
珩生道:“這些隻是九牛一毛罷了,元衍,我很有錢的。”
他圍著元衍轉圈圈,邊轉邊一手摸著下巴從頭到腳打量元衍:“元大俠……可值錢了……”
元衍“哦”了一聲,想到難道這廝已經瞧出來自己有些金子……但是,這些在他麵前不夠看吧?
接著就看到美人捧心。
珩生聲情並茂:“元大俠有一顆金子一般的真心。”
元衍思考了一下:“幾兩金子,都不夠你打副麵具的。”
珩生卡殼,哂笑道:“不應該是真心無價嗎?元衍你怎麼比我還市儈……”
會見並沒有元衍想象中的腥風血雨。
他們坐在簾子外麵,殷笑山坐在簾子裡麵,相隔甚遠,望過去也隻剩模糊的人影。
內侍將珍奇依次送進去,讓他過目。
意外的沒有什麼風波,非要說,那就是宴席中途,有內侍給他上了一道甜湯。
竟是落月洞裡的同品。
玉衡嬌氣又嘴饞,落月洞裡的廚子想著辦法做他從書上看來的美食,但是馬有失蹄,偶爾做的不儘人意,便附上一道甜湯。
玉衡用過了,就不會多說什麼了。
甜湯不是稀奇的,很淡的甜味。
玉衡有一份,他和殷笑山也是少不了的。
殷笑山不喜歡甜的,通常會看玉衡的臉色,半天嘗來嘗去都是大半碗。
這甜湯元衍不討厭,往往是一飲而儘。喝的次數多了,就能發覺每次喝完這個,玉衡就會看簷下的雨鏈,臥在美人榻上,滿是疲倦。
珩生嘀咕道:“怎麼我就沒有?”
元衍本就膈應把落月洞弄得物是人非的罪魁禍首,索性將碗推向他,示意他喝。
珩生便品起糖水來。
裡頭人影微動,內侍退出來,不多時又上了一碗,特意擱在元衍手邊。
元衍沒喝。
珩生喝完一碗,意猶未儘。
元衍便又推了推。
珩生喝下。
簾子裡頭傳出來一聲咳嗽。
珩生仰頭喝完,元衍坐在一旁。
裡頭的人道:“朕給你一樁生意,辦好了,自是以後少不了你的,辦不好……”
珩生道:“不知皇上說的是什麼?”
殷笑山道:“我要北疆的一個消息。”
“北安王世子從此銷聲匿跡。”
珩生驚訝道:“皇上,我隻是一個商人……”
殷笑山:“這條人命很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