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棍棒底下出孝子,我的願望,……(1 / 2)

你是我的孽障 姬非 3408 字 9個月前

從前徐迎峰還在今九集團做他的總裁辦主任,黑白兩道打兩份工的時候,做過見不得人的虧心事理應較之做徐總更勝一籌,也未見得他在西裝口袋裡揣什麼細玉,而好容易金盆洗了手卻開始佩玉保平安一類的行徑,令人一度很想到誠成的風控部門敲打他一番。

隻不過眼下何須要到誠成去敲打他,單純看他得了便宜還賣乖地壓下眉,悲天憫人的姿態張了嘴,欲說的話沒越過齒冠,連帶舌頭也隻是含而不露地那麼一卷,就領悟到他正是倒打一耙敲打我剛親那下親得不對地方,索性抬抬手伏低他的脖子,這次就纏到他嘴唇。

乾馬天尼混合特調酒味兒的吻,度數高得直叫人數不清今夕是何年,後調帶著股鐵鏽似的淡淡血腥,是我咬破的舌尖被他尋上來相沾,殺痛得直覺要告退,被他扣了手就住傷處來回點,矜派溫潤的吻法,偏搞得人立也立不穩當,待聽到徐迎峰身後傳出的烘乾機風吹聲響,已被他反其道撈進對麵的衛生隔間裡,腿一軟想他八成會把我抱到坐便蓋子上作休整,出門在外的潔癖神經終於反應過來,手伸過去拽他領帶想拽得他下來墊臟順帶墊硌,於是直到大差不差被他公主抱似的坐姿攬到身上,才望見他領口空空,中午那條染到活絡油的領帶沒有再打。於是有片刻錯亂。但很快意識到眼前是西裝成套高定成群,領帶向來打得一絲不苟領口的第一粒紐扣也便係得一絲不苟的徐總徐迎峰,不是正裝紮堆偏愛亂著套地穿,不愛打領帶最上頭那顆扣子就老是敞開的徐主任徐迎峰。

可這世道已再沒有徐主任徐迎峰。我撥了撥眼前沒有係扣的衣領,想起上一次見到酷似徐主任的不打領帶的徐迎峰,在他送我出境留學的那趟跨國航班上,飛機遇氣流顛簸喚醒的騰眩感注定要比電梯更青出於藍,然而更勝於藍的長途航班也無法解釋為什麼我在座位上死摟著徐迎峰不放的時候不顛簸,忍無可忍去上衛生間那個沒有嚴陣以待不能寸步不離的空檔要顛簸,是以越顛簸越震蕩我越慌不擇路開不開門,聽到門外乘務員問徐迎峰是不是要用衛生間是的話請先回去等飛機不顛了再來,誤打誤撞開了門兩步倒進伸手來接的徐迎峰懷中,聽到乘務員問徐迎峰我身體是不是有什麼不適不適的話要不要她叫醫療人員,恐飛狀態下腦袋就那樣抵在徐迎峰胸前,看到他頸間清淨,隻單單鬆了衣領的打襯恰似故人。恍惚間我叫了他一聲叔叔,直叫得跟旁邊乘務員對著他稱呼我“您女朋友”的措辭和了聲。大約從徐迎峰發間的銀灰上望不到什麼歲月的加成,隻望到彙之給俊挺身形的諸般儒雅跟從容,導致叔叔這一類叫法代入到徐迎峰身上不似長幼有序的呢喃倒更像長夫幼妻的情趣,因此直至著陸的每一次例行服務,乘務員都要把她對我們男女朋友的武斷貫徹到尊稱中。我其實不知道徐迎峰為什麼沒有在第一時間糾正,是懶得糾正還是過客匆匆沒有必要糾正,就像同樣不知道屢屢打樓梯間撞上在抽煙的徐主任壓根就沒什麼煙癮。沒有煙癮,抽煙隻抽平價的炫赫門,當你能從他身上聞見那股薄薄的焚後味的時候,就一定了解是有什麼事叫他心憂。

可歎我從徐迎峰邊上待過的年限太長,知之的卻甚少。因此被徐迎峰一手送出國辦理過入學事宜安頓好長租公寓卻從他出門片刻後折回的身上聞到那股燃過即焚的煙味時,完全沒想通做人做到他這個份上還有什麼好心煩的。誠如他所說我走是他最不怕的,可能還不止,可能外加是他最神清氣爽的事。畢竟國外的學製一年為期,好過國內三年來得迅捷許多,因此不管是星原集團的大小姐還是什麼水原火原月亮原集團的大小姐,假以時日我畢了業,他想娶哪一位大可就娶哪一位,娶不了的完全能夠金屋藏嬌起來,畢竟他做徐主任的時候就已賺了好多好多錢,多到這輩子花也花不完。而如果說徐迎峰早就攢夠積蓄到沒什麼好自我超越的境地,還要去做徐副總的原因,想來是不能免俗的權力欲作祟罷了。

不能免俗的徐副總總算把手頭最大的麻煩丟來異國他鄉卻還要憂愁地去抽根煙的原因我已不大想深究,隻是思索再三拿出了那條一直被壓在箱底的皮帶,正反兩色的壓花樣式,因記得他肩寬腰卻窄而特意多打了兩個孔位。刑柯說刷徐迎峰的卡送徐迎峰禮物的這種行為應該也算一種借花獻佛,其實哪裡管得到是花還是佛,又或者不是花也不是佛,更或者花不花佛不佛,是我一直都想要送給他一個成人化十足的禮物,希望借此以後他能把我當成一個成人來對待,不再是孩子。隻不過這個成人化十足的禮物揣在身上這麼久,一路背出國門直到他快走才拿出來,恰恰印證我當時還不是十分可以見得他煩心,他一煩心,什麼膽小什麼慎微統統就會越戰越勇。

打出餘量的孔位穿在徐迎峰身上果然正好,而他就著站立的姿勢低頭沉默無言地看了我很久,久到我準備原封不動把腰帶抽出來回收,他戴了戒指的那隻手卻揉了揉我的頭,說他去趕飛機前可以應我一個要求,除了不在這裡上學和帶我走。

我仰眼看到他那枚被刑柯點評“象征守身如玉的態度、一戴戴斷了聯姻的前程、害徐總少說也要多奮鬥五年”的戒指,那枚虛位以待很多年,說不準此後要多久來變得名副其實的戒指,欲幫他把腰帶抽回的手換成滑到摁扣的邊緣,意味深長將他一望:“棍棒底下出孝子,我的願望,就是今天你能做一回嚴父。”

誠成副總乾淨修長的手摔過文件,握過冰涼的簽字筆,拍過下屬的肩膀,那一刻卻懸在半空,再反應過來已拎起了我的後頸,出手猝不及防,帶出他皮帶內側的一道急痕,而他咬著後槽牙,卻耐住性子問:“是我想的那樣嗎。”

作出陳述句的徐迎峰那時是怎樣的形容,我認真回憶,似乎跟現在一樣頭發有些微都散落,不過絕對不似此刻是啼笑皆非的表情,黑發中若隱若現的每一根銀灰色展露的也都並非眼前的親和,我擱在他肩膀的手順勢玩兒了玩兒他頭發,突然聲東擊西想去給他還沒來得及銷贓的皮帶驗明正身,被他一把攔下,點一點鼻尖作警告意。架不住我知之才幸福不知不罷休地攜起自己脖子上的工牌,抻到他的摁扣那裡刷卡一樣來回敲兩下,付費觀閱的意思,他好笑地撇開頭,皮帶背麵的模樣於是千呼萬喚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