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身人麵神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2 / 2)

“醉春閣還欠老子二兩花酒!”杜衡咬牙發狠,嘟囔著,死死鉗製住那青龍的腦袋,手指似鷹爪般,幾乎嵌進皮肉裡。

那青龍進擊無力,猝然巨吼躥了出去。

杜衡隻把鐮刀當戰鐮,躲過那降龍擺尾後,朝它頸上就是一刀。

人間凡物自然是傷不了那青龍分毫。

不過妙的是,那青龍竟不再糾纏,扶搖騰空,無跡可尋。

“後來呢?”花鈿長舒一口氣,追問去。

“後來?”姚師傅咳嗽兩聲,沉思了半晌,才又開了口。

杜衡不尋,也不采藥,直接改道去了醉春閣,要了二兩小酒,聽戲哼曲。

接連數日,他也隻管在那鶯歌燕舞之地飲酒取樂,入澤采藥的差事一概不提。

老鴇怕他再付不起酒錢,這才旁敲側擊地下起逐客令。

杜衡抬頭,隻瞧那老鴇一眼,便知其心事,道,“這酒隻管給小爺我留著,不出一刻,我便再取錢來。”

“我們隻是擔心爺的身子,爺可再留兩日,隻去客房裡歇著,酒可不必再喝。”那老鴇使眼色,讓小廝把酒壇撤了。

“小爺我要歇腳,任憑天蒼野茫,哪一處敢不容我,非要到這來!”杜衡一把推開小廝,手抵酒壇嗬斥道。

那老鴇舉著牡丹豔色香扇,對杜衡一頓撩撥送風,賠禮道,“是是是,我不識抬舉,掃了爺的興。”

杜衡哪肯管她,豪飲一口便奪門而出。一路來回,街上的眾人,見者都有規勸,杜衡也隻笑笑,敷衍了事。

日暮再降三分,行車立鋪,人流如織。

醉春閣的姑娘們已上了美人靠,招攬顧客。

這杜衡再取錢來時,已是酒醒七分,正大步跨進時,忽被一藍衣女子攔了下來。

杜衡細看那人,高鼻闊嘴,墨眉烏發,襲一身英氣。這才掩飾喜色,擠眉道,“是你?”

“你怎會認識我?”那女子瞪了眼睛,難掩錯愕道。

杜衡不語,隻低眉看去。

那女子這才明白過來,原是脖子間的那抓痕暴露了身份。

“你怎不去采藥了?”女子言語間莫名夾著淡淡的怒火。

原來那青龍自與杜衡交手之日,便日日化作小青蛇去那蛇莓叢中,日日等那英勇心儀男子。

隻是日日晨曦至,每每月明歸,遲遲不相逢,夜夜憂心忡。

幾經輾轉,這才鼓起勇氣,親自到訪醉春閣,不曾想恰是相逢處。

杜衡看她一眼,回道“采藥有何用,藥隻醫身,酒卻可醫心。”

“心?心有什麼病?”青龍聽後,眉頭微皺,疑惑問著。

杜衡讓出一尺之地,苦笑,“滿情心頭血,神魂兩渺茫。”

“如何治?”

杜衡搶話道,“我入你心可解。”

話音雖落,心潮卻澎湃異常。

行人、店家這便都遊離到世界之外,人群熙攘、人聲鼎沸,這都不與自己相乾。

那青龍隻是驚訝片刻,並不多做猶豫,驚喜回道,“我名為淩霄,並不是肉體凡胎,你若有膽魄,隻等你娶我。”

杜衡聽罷大笑,“這有何不敢!”

原來早在三年前,杜衡便已經愛上這淩霄了。

當時正是春柳如煙,槐花滿千樹時,淩霄高臥在樹上小憩,杜衡打從樹下過,一不小心,花粘衣裳,香滿心。

從此花酒澆情是為你,抽刀斷水亦是為你。

這杜衡自然也知道,采藥那日分明就是青龍淩霄有意探他。

隻這淩霄並不曾知,杜衡早已偷偷關注了她三年有餘。

花鈿聽得入神,尋一處坐下,更要聽姚師傅細細道來。

那杜衡把房子翻修好後便把淩霄迎娶進門,婚禮置辦倉促簡單,也不提媒妁彩禮,淩霄倒也沒有怨言,爽快應下。

說也奇怪,嫁娶那日淩霄竟乘八抬大轎,伴鑼鼓喧天,從長樂坊一路熱鬨到太平坊。

且不說排場,光花轎上竟也裝飾著四條走龍,用又朱紅漆的藤子編成坐椅、踏子和門窗,內有紅羅茵褥、軟屏夾幔,外有圍幛和門簾、窗簾。

流蘇都摻金線似的,被陽光映得熠熠生輝。

拜天地時,兩人更是皆紅袍霞帔,杜衡裡衣袖口寬大,絲軟絹白。

鑲金的深紅腰風緊束,暗紅色的外衣上盤龍飛鳳,又有黑色萬字鑲邊,氣宇非凡。

那淩霄隻從後麵取一縷頭發挽成髻,插一朵正紅的淩霄步搖,襲一身紅袍,遍身俠氣,好不瀟灑。

台下賓客重重,台上恩愛情濃,瀲灩春光裡,喜事連天。

更妙的是婚後兩人形影不離,恩愛有加,杜衡也再也不去那鶯歌燕舞之地。

哪怕是采藥時,也定要淩霄跟了去才肯,恰是一對恩愛的模範夫妻,坊間的流傳莫不是帶著羨慕跟嫉妒的語氣。

淩霄濃眉星目,頗具英氣。有心人以此為談資,加以修飾杜撰,竟在口耳相傳中瀟灑得不可方物,消息很快便傳進長樂坊,傳進趙斯年外祖母耳中。

外祖母那時還是個二十歲的小姑娘,大家喜歡喚她的小名穗禾。

她年紀輕輕這通天識卦的能力便超過自己的姐姐穗安,在天民國的名氣更是蓋過了自己母親,也就是當時的師婆。

再加上穗禾長得明豔動人,又生性活潑,難免被眾人追捧得有些高傲自負。

穗禾聽旁人都道太平坊的淩霄驚為天人,自然很是不服。

每日打扮梳洗後跑到太平坊的天樞橋上靜靜地坐著,隻看著路過的兩人也不搭話。

起初兩人並無交集,隻穗禾天天去。

竟有半月的光景後,淩霄便注意到這精致嬌豔的少女,似乎是刻意尋著自己來的,自當是停下腳步盯著她看。

穗禾有些發窘,低頭不答。

再側目偷看時,這才發現淩霄食指上的花形印記,花蕊處會時兒閃爍淡淡的光斑。

“杜衡。”穗禾突然站起來,著急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