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木愣愣地轉身,揚揚眉毛,不知所以。
“你是要去采藥?”穗禾瞥一眼淩霄,問得一本正經,口氣裡是命令的,盤問一樣。
“恩。”杜衡回應道,把淩霄拉倒自己身後,警惕地看著穗禾。“師婆找你來?”杜衡繼續問道。
穗禾搖搖頭,再看一眼淩霄,笑道,“我能一起去麼?”
“太危險,彆瞎摻和,快些家去。”杜衡扭頭拉著淩霄就走。淩霄轉回身子,揚揚眉毛,又揮手告彆並無惡意。
“那為什麼她就可以去咯。”穗禾指著淩霄,繼續嘴硬道,“她不怕危險麼?”
淩霄聽後嘴角竟微微上揚,眼角似有邪魅的笑容,不等杜衡發話便快閃到穗禾跟前,左手稍稍施力就把穗禾舉高三尺。她仰視著穗禾那驚恐滾圓的眼睛,嗬嗬笑道,“危險是什麼?”
“淩霄,彆嚇著她。”杜衡有些著急,趕緊製止。
穗禾站穩後,覺得麵子掛不住,抱起胳膊,朝著杜衡嗔怪道,“我才不怕!”
“哼,真可愛。”淩霄輕佻穗禾下巴,笑盈盈而去。
“她是?”穗禾思忖著,對於自己的猜想將信將疑,發呆好久。她坐在橋沿上,看著蘆葦蒼蒼,婆娑聲逆著風在河麵遊蕩。陽光明晃晃的,把人心都晃暈了。
淩霄與杜衡采藥歸來時,多是傍晚時分,這個季節的蚊蟲少,風淡淡地很是愜意。
有相識的街坊圍聚在一起講些道聽途說的野聞趣事。
那一日因是怕淩霄累了,杜衡竟自己背著藥簍,左手又提一個,右手緊緊牽著淩霄。
“怕有人搶你的不成?”有村民調侃。
“搶不去。”不等杜衡回,淩霄先搶話。
“這麼順從,可拴不住這花心的蘿卜。”一眾聽了樂。
淩霄聽這話也不惱,隻管得意的看著杜衡。“你還敢麼?”她問。
“敢不敢跟願意不願意是兩碼事。”
眾人聽了哄堂大笑,淩霄也跟著笑。
杜衡有些不樂意,眼角耷拉著,是怨淩霄跟外人一起取笑自己。也不告彆,拉起淩霄的手來就走。
碧草粘天,刺槐的葉子結了一樹又一樹,發狠著綠,一輩子都不枯黃。這逐人春色,正巧撞見入眼暮光,連江芳草青青又是恰好。
自有將軍愛酒,也愛浪子罷了。
穗禾回家並沒有把淩霄的事情跟母親講,隻自己心事重重了一陣子,這便拿定主意試著跟淩霄接觸。
一日在橋頭久不見杜衡與淩霄,這才忐忑著朝杜衡家走去。
淩霄躺在門前槐樹的吊床上,正把玩著手中青灰色的蛇。
穗禾窺見倒吸一口涼氣,也不敢靠近,左瞧右看不見杜衡,這才準備溜之大吉。
不成想步子還沒邁開,先聽見杜衡喊自己的名字,她嚇一跳,卻又裝淡定打招呼,“杜衡哥你在呀。”
“我一直在,你這是剛來就打算走。”那杜衡壞笑道,分明是瞧出穗禾內心的恐懼的,故作調侃。
“沒……沒打算走。”穗禾笑笑,挺直腰板站得更直些。
淩霄已放走手中的蛇,翻身從吊床上跳下來,“刷”一下便閃到穗禾跟前。
“我來找淩霄。”穗禾拽著淩霄衣擺,尷尬地笑道。
杜衡不再打趣她,提著藥簍家去了。
現下穗禾更尷尬了,隻看著自己的腳尖,大氣不敢出,臉頰被憋得通紅。
淩霄喜歡這嘴硬執拗的丫頭,便信手拈來一朵淩霄花,戴在穗禾的鬢上,烏黑發亮的短發中,紅花隱隱,配上她那絳紅的裙袍,真的是美極了。
“我要是個男人,我就娶了你。”淩霄打趣著。
穗禾這才放開,笑道“你要是男的,我也就跟你。”
淩霄聽杜衡講過穗禾的家族,所以也不瞞著她,講自己是戰神,神界赫赫有名的將軍,仙籍“貳負”,是三界跑得最快的神,也是最厲害的神祗。
穗禾瞧著躥遠跑近的淩霄,喊著有趣,卻又笑她吹牛,淩霄這便又把穗禾舉到三尺高,直到求饒,淩霄這才把她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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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霄經常會表演一兩個小幻術給穗禾看。
穗禾愛看,也喜歡上了淩霄。
穗禾是野慣了的,母親也放心她天天往太平坊跑,一來二去霄、蘿兩人更加親密起來。
杜衡也不嫌穗禾礙事,隻管忙自己的,又盯著胡鬨的兩人癡笑。
那日剛用過午飯,母親及姥姥各自歇息,穗禾閒不住,一路小跑至太平坊。
刺槐林剛添滿葉子,還是黃綠的清新一片,陽光透過,蟬翼似的紋路清楚,叫人跟著心靜神明。
槐花打著卷,也都是新掛上的,有風過去,簌簌一片竟把春光搖成一串,這也無不掛著香。
鶯囀雀啼,春光繚繞隨處可見,穗禾晃著柳枝,哼著不成調的曲子,遠遠看見門前的淩霄跟杜衡。
淩霄頭發攏到耳後,頭上纏著正紅色絲巾,穿孔雀藍的長裙,捧著竹蔑,男子一樣筆直地立在杜衡身後。
而杜衡赤著上身,揮鋤犁地。